可是几十里外另一个屯子的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那吴老栓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光棍,据说半个月前,确实是因为冰面破裂掉进河里淹死的,尸都没找到!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瞬间席卷了灵堂。
所有人都明白了,眼前这具能动、能说话的“周顺”
的身体里,住着的,是另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陌生的灵魂!
这就是传说中的——!
周家顿时乱成一团。
有吓得尖叫逃跑的,有跪地磕头念阿弥陀佛的。
周老疙瘩看着棺材里那有着儿子面容、却说着陌生人话语的“人”
,更是心如刀绞,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那“吴老栓”
的灵魂似乎也极度不适应这具年轻而陌生的身体,他挣扎着,语无伦次地诉说着自己的经历,说他记得冰冷的河水,记得窒息的痛苦,然后就是一片黑暗,再醒来,就现自己被困在这个“小年轻”
的身体里了,动一下都别扭。
族长话了,这事太邪性,不能声张。
他们强行把棺材盖又虚掩上,派人日夜看守,一方面防止“它”
出来吓人,另一方面也是不知所措。
接下来的几天,那“周顺”
的身体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清醒时,就以吴老栓的口吻说话,抱怨身体不听使唤,想念他黑水屯那间破屋子,甚至能说出一些只有吴老栓才知道的陈年旧事。
昏睡时,则与死人无异。
周家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和伦理困境。
这算怎么回事?儿子是死了还是没死?这具身体,是该埋了,还是该当个活人养着?
消息最终还是走漏了出去,惊动了黑水屯吴老栓的远房亲戚。
他们跑来一看,听着那熟悉的语气和说出的隐秘家事,也是目瞪口呆,不得不信。
最后,两个屯子的族长和明白人坐到一起商量。
大家都认为,这是阴阳秩序出了岔子,吴老栓的魂不知怎的迷了路,错进了周顺这具刚死、阳气未完全散尽的尸身。
这绝非吉兆,长久下去,恐对两个家族都不利。
他们请来了附近最有名望的一位老道士。
老道士来看后,连连摇头,说此事极为棘手,强驱吴老栓的魂,恐伤及周顺尸身的根本,有损阴德;但让这错配的魂尸长久存在,更是扰乱阴阳。
最后,老道士设下法坛,焚香祷告,与双方家族约定:由周家和吴家共同出资,为周顺和吴老栓各自做一场盛大的法事,度亡灵,安抚魂魄。
同时,将这具“活尸”
移至村外一处闲置的茅屋,由两家轮流派人送饭照料,但不再视其为周顺,也不完全当作吴老栓,只当是暂时寄存的“容器”
,待其自然消亡。
说来也怪,法事过后,那“周顺”
身体里的“吴老栓”
意识,就渐渐不再那么清晰了,大部分时间只是呆呆地坐着,偶尔会说几句含糊不清的话。
那具身体也以一种缓慢但可见的度,重新变得僵硬、冰冷。
大约过了半年光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具承载了两个灵魂悲剧的躯体,终于彻底停止了任何动静,真正地死去了。
这一次,两家人才敢将其悄悄下葬,没有立碑,只做了一个不起眼的坟包。
这的故事,也成了方圆百里内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禁忌。
它警示着后人,生死界限,神圣不可逾越。
一旦错乱,带来的不是重生,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存在于阴阳夹缝中的无尽痛苦与伦理困境。
对未知的鬼神之事,可以敬畏,但绝不可妄图窥探或干扰,因为那后果,绝非凡人所能承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