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成了一曲沉重的哀歌。
查拉维亲王站在一处尚未清理干净的高台废墟上。他身上的王袍依旧破损,沾满灰尘,昔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如今散乱地贴在布满汗渍和烟灰的额角。他望着眼前这片如同地狱的景象,眼中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尽的悲凉。复国?谈何容易!阿穆尔点燃的大火几乎烧光了城内存粮和过冬的物资。更致命的是,忠诚于阿拔斯哈里发的势力并未完全肃清,如同毒蛇潜伏在暗处,随时可能发动致命的袭击。而城外,那些游移观望的波斯贵族们,他们的忠诚……值多少枚金币?
“亲王殿下。”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高仙芝一身戎装,在数名亲卫的簇拥下走上高台。他的甲胄上还带着征尘和血渍,神情肃穆。
查拉维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属于王者的从容:“高将军,辛苦了。城防修复进展如何?”
“四面城墙主要缺口已用木石暂时封堵,加派了三倍岗哨。”高仙芝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地扫过忙碌的废墟,“然守城器械奇缺,滚木礌石、火油箭矢,十不存一。士兵伤亡近半,新募之卒未经战阵,战力堪忧。最紧要者,城中粮秣,恐难支撑一月。”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查拉维的心上。
查拉维沉默片刻,艰涩地开口:“将军所言,俱是实情。本王已遣使往周边忠于萨珊的城镇催调粮秣,并号召贵族们捐献家资,共度时艰……”他的话语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高仙芝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卷密封的明黄绢帛,双手递上:“亲王殿下,此乃我大唐皇帝陛下,给您的密旨。”
查拉维的心猛地一沉。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那沉甸甸的绢帛。展开,上面是流丽而蕴含威势的汉字,加盖着大唐皇帝的玉玺:
“……波斯萨珊,国祚绵长,今遭大难,朕心悯之。亲王查拉维,忠勇可嘉,矢志复国,特敕封尔为大唐波斯郡王,总督呼罗珊及波斯故地军政诸务,募新军,安黎庶,重建秩序,以彰萨珊之光……”
看到这里,查拉维心中涌起一丝感激的暖流。然而,接下来的文字,却让这暖流瞬间冻结成冰:
“然,为助郡王稳固大局,震慑宵小,大唐安西都护府将遣精锐一府之兵,常驻尼沙普尔,协防城垣,听调于郡王,然其驻地、调动,需报安西都护府核准;呼罗珊境内所有铸币之权,收归安西都护府,统一铸造‘大唐波斯通宝’,以利商贸,杜绝私铸;自尼沙普尔至木鹿城商路,设三关十卡,所征税赋,三成归郡王府,七成归安西都护府,用以养军安民……”
“另,郡王所募新军,其统兵校尉以上军官,需赴安西都护府受训三月,熟谙大唐军律战法,由都护府核发凭信后,方可任职……”
字字句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查拉维的心上。驻军权、铸币权、商路税权、军官任命权……这些维系一个王国命脉的核心权力,被这纸诏书轻描淡写地、却不容置疑地收走了大半!名为郡王总督,实则……与傀儡何异?他拿着密旨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阳光照在金狮旗上,反射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仿佛看到旗帜上那头骄傲的雄狮,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
高仙芝静静地等待着,目光如古井无波。他理解查拉维的痛苦,但帝国的意志高于一切。良久,查拉维才极其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皇帝陛下……深谋远虑,所虑周全。查拉维……领旨谢恩。”他深深弯下了曾经象征萨珊王族骄傲的脊梁。金狮旗在他头顶猎猎作响,投下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长安两仪殿:执棋之手
长安,两仪殿。巨大的寰宇沙盘前,李琰刚刚放下来自尼沙普尔的加急密报。烛火跳跃,在他年轻而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光影。上官婉儿侍立一旁,羊毫笔尖悬在素笺之上,凝神等待。阿史那云则抱臂站在沙盘对面,英气的眉宇微蹙,显然也在思索着高仙芝和查拉维面临的困局。
“查拉维……接旨了。”李琰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听不出喜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