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们单薄的衣衫,又在寒风中冻成冰壳,但没有人停下!为了活下去!为了守住身后的长安!
上官婉儿依旧裹着银狐裘,左臂悬吊,站在一处较高的土坡上。她的脸色比前几日更加苍白,嘴唇因寒冷和疲惫而失去了血色,左肩的伤痛如同跗骨之蛆,一阵阵袭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强撑着,目光扫过这片热火朝天的垦荒景象。
“上官待诏!您快回帐歇息吧!这里风大!”京兆尹崔光远看着婉儿摇摇欲坠的样子,忧心忡忡地劝道。
婉儿缓缓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片刚烧过、冒着热气的土地上。几名老农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粒粒饱满的冬麦种子,撒入翻松的、混合着草木灰的温土中,再用脚轻轻踏实。
“崔府尹…你看…”婉儿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种子…种下去了…”
崔光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着那被小心埋入土中的麦种,心头也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寒冬腊月种麦,古所未闻!这简直是逆天而行!能活几成?他不知道。但看着婉儿那近乎偏执的坚持和下方民夫眼中那微弱的希望之光,他又无法说出任何打击的话。
“是…种下去了…”崔光远只能应和。
婉儿收回目光,看向崔光远,眼中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执着:“府库…还能挤出多少麦种?豆种?菜籽?不拘什么!只要是能吃的!能在这冻土里活下来的!都发下去!种下去!告诉乡亲们…本官…与他们…同耕同种…同生…同死…”
“是!下官…这就去办!”崔光远深深一揖,转身匆匆离去。
婉儿独立于寒风之中,看着下方那片在绝望中孕育着渺茫希望的土地,看着那些在冻土中挣扎求生的身影。她抬起唯一能动的左手,轻轻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一夜甘露殿的温存…一个微弱的、尚未被任何人知晓的生命,正在她的身体里悄然孕育。
一滴冰冷的泪水,无声地滑过她苍白的脸颊,瞬间被寒风吹散。
“陛下…婉儿…尽力了…”
“孩子…娘亲…会为你…争一个…活下来的…世界…”
她裹紧了冰冷的狐裘,将所有的脆弱深深埋藏,挺直了脊梁,如同风雪中永不屈服的青竹。长安的命脉,系于这寒土中的一粒种,也系于她这双纤纤素手,能否在滔天血火中,守住最后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