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李琰和苏烈如同被雷劈中,猛地扭头看向宇文霜!
只见宇文霜那灰败的小脸上,那层死气的灰金似乎褪去了一丝!深紫色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又是一阵更猛烈的呛咳!随着咳嗽,一股带着冰碴的、暗红色的淤血从她口中呛了出来!随即…那原本停止的胸膛…竟然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顽强地…重新开始了起伏!
一下…两下…
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那确确实实是——呼吸!
活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苏烈!他扑到宇文霜身边,手指颤抖着再次探向她的鼻下——虽然微弱,但那温热的、带着生命气息的气流,真真切切地拂过他的指尖!
“活了!霜丫头活了!陛下!活了!”苏烈激动得语无伦次,涕泪横流!
李琰看着宇文霜胸口那微弱的起伏,感受着她唇边那温热的、带着自己鲜血的气息,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失血的眩晕如同山崩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冰台上,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昏迷。嘴角,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极其微弱的弧度。
“陛下——!”苏烈的狂喜瞬间化为惊恐!他手忙脚乱地扑过去,撕下衣襟死死按住李琰手腕那依旧在涌血的伤口,声音带着哭腔:“来人!快来人啊——!”
浓烈的血腥味、药味和那股诡异甜腻的异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巨大的金狼帐内,死寂得如同坟墓。牛油火把的光芒跳跃着,将阿史那云躺在雪熊皮软榻上、毫无生息的纤弱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磨延啜可汗如同被抽掉了魂魄的泥塑木雕,瘫坐在女儿冰冷的尸身旁。他身上的紫貂皮大氅沾满了污血、泪痕和女儿喷出的黑血,虬髯凌乱,眼窝深陷,布满骇人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帐顶,里面只剩下无尽的死寂和绝望。金狼弯刀掉落在脚边,沾满了泥土和血污。
云儿…死了。
死在他亲手喂下的“圣药”之下。
死得如此痛苦,如此狰狞。
长生天…抛弃了他。
帐帘被无声地掀开,寒风裹挟着雪沫灌入。一名穿着回纥侍女服饰、脸上带着泪痕和恐惧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卷染血的羊皮卷。她正是之前被阿史那云重伤、侥幸未死的那名吐蕃“侍女”之一,此刻被回纥人当作俘虏看管。
她跪倒在磨延啜面前,声音带着颤抖和恐惧:“伟…伟大的可汗…公主殿下…殿下她…在…在昨夜遇刺之前…曾…曾挣扎着写下此物…塞…塞在奴婢怀中…让奴婢…若她遭遇不测…务必…务必交给可汗…”她将托盘高高举起,头深深埋下,不敢看磨延啜那如同死尸般的脸。
磨延啜空洞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那卷染血的羊皮卷上。那血迹…是云儿的?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他颤抖着伸出手,如同捧起世界上最沉重的东西,拿起了那卷羊皮。
羊皮卷入手冰冷,带着女儿残留的气息和…浓烈的血腥味。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将羊皮卷展开。
上面的字迹极其潦草、扭曲,显然是在巨大的痛苦和虚弱中挣扎着写就的。墨迹被鲜血浸染,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但依旧能辨认出那熟悉的、属于女儿倔强笔锋的轮廓。
“父汗…亲启…”
“女儿…不孝…恐…恐难再见父汗…”
“吐蕃…毒计…嫁祸…云…害父汗…”
“金狼帐…骨力啜…与吐蕃使…勾结…欲…弑父汗…夺权…献城…”
“女儿…昨夜…拼死…探得…秘道…张垍…长安…金光门…秘道图…”
“父汗…勿信…吐蕃…勿攻…长安…”
“女儿…死…不足惜…唯愿…父汗…平安…回纥…强盛…”
“不孝女…云…绝笔…”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几乎被大片的血污彻底覆盖,难以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