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当年朔方之盟?郭子仪老将军单骑入我回纥大营,与我族歃血为盟,共击安史叛军!若无当年大唐与我回纥勠力同心,何来今日北疆之安靖?李琰陛下,乃守信重诺之君!韦氏欲借地宫龙脉之说,引黄河水倒灌长安,毁其根基!此等灭绝人性之举,若让其得逞,关中化为泽国,百万生灵涂炭!唇亡齿寒!我回纥焉能坐视?女儿助陛下,乃为救我回纥未来之屏障!更是为践朔方之盟的承诺!”
“好一个唇亡齿寒!好一个践朔方之盟!”左首的骨力啜突然阴恻恻地开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公主殿下,您这番话,听起来倒像是长安朝廷的说客!而非我回纥可汗的女儿!”他捋了捋山羊胡,眼神锐利地逼视着阿史那云,“韦氏通敌?可有铁证?截获密信?信在何处?只怕早已‘毁于战乱’了吧?至于骊山地动,天象示警,古人自有定论,岂是人力所能及?公主殿下,您如此舍生忘死地帮助李唐皇帝,甚至不惜卷入其皇室内斗,重伤而归…恐怕,不只是为了什么‘屏障’和‘承诺’吧?”
他刻意停顿,目光在阿史那云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带着恶毒的暗示:“莫非…是公主殿下的心,早已被那长安的繁华,被那李唐皇帝的…英姿所俘获?甘愿做他手中的刀,为他扫平障碍?甚至…不惜将我们回纥的勇士,拖入唐人的泥潭?”
这话极其诛心!不仅质疑阿史那云的动机,更是在挑拨可汗的猜忌,暗示阿史那云心向大唐,甚至可能背叛回纥!
帐内瞬间一片死寂。几位万夫长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可汗磨延啜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几乎滴下水来,握着金杯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阿史那云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如同实质般射向骨力啜!她肩头的伤口因为愤怒而隐隐作痛。
“骨力啜!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心思!”阿史那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烈性和骄傲,如同鞭子般抽在帐中,“我阿史那云行事,顶天立地!问心无愧!我所做一切,皆为我回纥长远计!李琰陛下若在,大唐中枢不乱,则我回纥西可拒吐蕃,东可安漠北,丝绸之路畅通,盐铁茶马之利源源不绝!此乃生存之道!岂是你这等只知眼前小利、挑拨离间的小人所能明白?”
她目光转向父亲磨延啜,眼神坦荡而炽热:“父汗!女儿之心,苍天可鉴!我助李唐,绝非私情!乃是为我族谋求一个更强大、更稳固的盟友!一个足以震慑四方的东方屏障!若父汗认为女儿有错,要罚要杀,女儿绝无怨言!但若说我阿史那云背叛草原,背叛父汗,背叛长生天庇佑的回纥!我——死——不——认!”
最后四个字,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如同金铁交鸣,震得大帐嗡嗡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