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骨骼欲裂的钝痛。
意识在冰冷的窒息感中迅速模糊、飘散。过往的片段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混乱地闪现:陇西黄土高坡上纵马驰骋的少年意气;玄武门之变那夜,父皇临终前紧握着他手腕的滚烫温度;登基大典上,百官山呼万岁的洪流;婉儿捧着金锁时那双含泪却无比坚定的眼眸;还有段秀实那柄插在香积寺焦土上、崩了口的陌刀…那是大唐的脊梁,不能断!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属于李氏血脉的狂野力量,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咆哮,猛地在他身体深处炸开!
“呃啊——!”
一声沉闷的、带着水泡的怒吼从李琰喉咙里迸发出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窒息和剧痛!他双目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住那个卡着炸药包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孔洞!
借着身体被暗流冲击、再次撞向石壁的反作用力,李琰猛地蜷起右腿,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将膝盖狠狠顶向那个炸药包露在外面的边角!同时,抠住炸药包的手指爆发出最后的、如同铁钳般的力量,配合着膝盖的冲顶,向外猛拽!
“给我——出来!”
“嗤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响,在汹涌的水流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惊心动魄!
那顽固的炸药包,终于被这搏命的一顶一拽,硬生生从卡死的孔洞里撕扯了出来!浑浊的水流瞬间涌入那空出的孔洞。
李琰根本来不及欣喜,也顾不上炸药包上崩断的引线是否还有火星残留。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将那沉重的、湿透的炸药包狠狠抱在怀里,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随着狂暴的水流被猛地冲离了暗坝基座,向着溶洞深处更幽暗、更汹涌的河道翻滚而去!
“陛下!”李晟和阿史那云的嘶吼声被震耳欲聋的水声淹没。
“哥——!”婉儿抱着婴儿,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向水边,却被巨大的水流冲击波逼得连连后退,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琰的身影消失在翻滚的浊浪之中,怀中那抹刺眼的黑色瞬间被浑浊吞没。
就在这绝望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却威力巨大的爆炸,在远离暗坝基座的下游河道中猛然响起!声音被厚厚的水层和岩壁阻挡,显得有些发闷,但随之而来的巨大水柱冲天而起,狠狠撞在溶洞顶部的钟乳石上,碎石如雨点般砸落!
是李琰抱走的那个炸药包!它在水中被引爆了!
巨大的冲击波在水中扩散开来,形成一股强大的推力,狠狠撞在摇摇欲坠的暗坝上!
“咔嚓!咔嚓嚓——!”
本就濒临崩溃的暗坝主体,在这股从下游袭来的爆炸冲击和内部巨大水压的双重夹击下,发出了最后、最绝望的呻吟!更多的巨大裂缝如同闪电般在坝体表面蔓延、交织!支撑坝体的巨木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要塌了!彻底要塌了!”工部老吏瘫坐在石壁凹处,面无人色地喃喃自语。
“少将军!云姑娘!快上来!”婉儿抱着婴儿,朝着下方激流中的两人声嘶力竭地大喊。她看到连接李琰的绳索,此刻正软塌塌地垂在水中,另一端还系在李晟腰间的铁钩上!皇帝生死未卜,绳索却已松弛!
阿史那云和李晟也看到了那松弛的绳索和下游腾起的水柱,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但此刻,脚下的暗坝正在发出最后的哀鸣,巨大的石块开始松动、滚落!
“走!”阿史那云当机立断,厉喝一声。她猛地收回缠在李晟腰间的狼牙链,手腕一抖,冰冷的链梢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卷向高处婉儿附近一根倒垂下来的、相对稳固的巨大钟乳石!
“抓紧!”她将狼牙链的另一端塞到李晟手里,自己则奋力划水,朝着婉儿所在的安全石壁方向游去。
李晟明白这是唯一的生路。他咬紧牙关,忍着冻僵的四肢传来的刺痛,死死抓住狼牙链,借助阿史那云前冲的力量和链子缠绕钟乳石的固定点,奋力向岸边挣扎。
“轰隆隆——!”
就在两人即将脱离最危险区域的刹那,身后那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