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那是用刺刀一点点划出来的。
陆战野往炕沿蹲了蹲,油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咋不紧张?第一次上战场,枪都快握不住了。后来老兵告诉我,紧张就攥拳头,数到三再松开,试三次就好。”他抓起星辰的手,让他攥成拳头:“你看,这样把力气都使出来,紧张就跑了。”星辰跟着做,指节捏得发白,松开时,手心果然轻快了些。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诗涵抱着个布包,踮着脚走进来,辫子上的红头绳在灯光下晃来晃去。
“哥,给你。”她把布包往星辰怀里一塞,里面是张蜡笔画,画着个小人坐在考场里,嘴角咧得老大,旁边还有个歪歪扭扭的番茄。“我画的你。”
诗涵的小奶音有点发颤,“娘说笑着考试,就能考好。”星辰看着画上那个笑得露出牙齿的自己,鼻子有点酸,伸手把妹妹拉进被窝:“跟哥睡会儿?”
诗涵的小身子像个暖炉,很快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你说这孩子,会不会太当真了?”苏瑶的声音带着点愁。陆战野哼了一声:“当真才好,咱星辰从来不是孬种。”接着是碗筷碰撞的轻响,大概是在热晚上剩下的红薯粥。
星辰闭上眼睛,眼前不再是房梁上的木节子,而是张教授实验室里的培养皿,里面泡着饱满的番茄种子;是温室里挂着的红番茄,一个个像小灯笼;是文具厂印着火箭的铅笔盒,铁皮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些东西在他脑子里慢慢转着,眼皮就沉了。
天快亮时,他被冻醒了,摸了摸脚头,暖水袋已经凉了。诗涵还在酣睡,口水顺着嘴角淌,沾湿了他的袖子。他轻轻把妹妹抱回她的小床,看见灶房已经亮了,苏瑶正在揉面,案板发出咚咚的响。
“醒了?”苏瑶回头,脸上沾着点面粉,“给你做鸡蛋面,吃了有劲考试。”
星辰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得他脖子上的哨子发亮。陆战野扛着锄头要去地里,路过灶房时说:“我跟队长请假了,今天陪你去县城。”
星辰的手顿了顿:“不用爹,我自己能行。”
陆战野把锄头往墙上一靠,声音沉了沉:“咋?嫌我老了?当年我背着你走三十里山路看大夫,你忘了?”星辰赶紧摇头,往灶膛里多添了块煤。早饭是卧着荷包蛋的面条,蛋黄颤巍巍的,筷子一碰就破。
诗涵举着勺子,非要喂他吃:“哥吃了这个,就能考第一!”苏婉来送数据,看见桌上的面,往星辰兜里塞了块薄荷糖:“含着这个,脑子清醒。”二柱子不知啥时候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双新布鞋:“给,我家小三子的,你穿正好,软和。”鞋面上绣着朵小兰花,是他媳妇连夜赶的。星辰的脚在旧鞋里动了动,磨出的茧子有点疼。
“拿着吧。”苏瑶把布鞋往他怀里塞,“二柱子哥的心意。”二柱子挠挠头:“考好了,给咱村争光;考不好,回来跟我学种地,照样有出息。”
他往灶房里瞅了瞅,“面还有没?给我也来一碗,蹭蹭你的喜气。”去县城的拖拉机颠簸着,星辰坐在陆战野旁边,手里攥着那个哨子。
路过李大爷家,老人正蹲在门口张望,看见他们,赶紧举起手里的红布包:“给你求的平安符,庙里的老和尚说灵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