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森罗殿内每一件藏品都是无价之宝,而比起拍卖,七月十五当夜更像是场展览,竞价将由阴君亲自主持,最终拍品归于谁也将由他来决定,客人自可以随意喊价,然而历来从未有人喊出过让他满意的价格,最终拍品要么流拍,要么被雅阁内不露面的贵宾用不公开的价码带走,于我等凑热闹的无名小卒而言,便只是瞧个新鲜而已。”
宋渡雪眸光一凛,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所以所谓的贵宾,其实是被他盯上的肥羊?”
杜如琢笑了起来:“大公子果真一点就通,鬼市的常客都知道,阴君挑选贵宾不问出身亦不问修为,只有一个条件:是否有他想要的东西。”
朱英疑惑地问:“可我有什么值得他想要的?”
她浑身上下一穷二白,只有一条命和一把剑,与旁边在镯子里装了个小宗门的宋大公子对比起来更显寒碜,这位酆都鬼王莫不是眼瞎,放着三清山的大公子不宰,看上她这个穷光蛋?
杜如琢笑得眼角弯弯,顺嘴附和:“可不是么,我也很好奇呢。”
宋渡雪蹙起眉头,想也不想道:“不管他想要什么,肯定没好事,全都不答应便是。”见朱英若有所思地垂着眼睫,又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听见了么?不管他允诺什么,都不要应。”
“理当如此,只不过鬼王开出的价码,恐怕会相当诱人。”
杜如琢放下茶盏,斜倚着桌沿,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茶案,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们知道酆都的鬼都是怎么来的么?”
二人摇头,他便解释道:“镇魂司内有个官职叫拘魂使,也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常年游荡在凡间,负责将新生的小鬼引入酆都,而在拘魂使领路之前,小鬼必须先签字画押,与阴君签订一纸契约,方才拥有进入酆都的资格。”
“至于契约的内容是什么……”杜如琢眯起眼睛,摇了摇头:“我问过许多鬼,他们都不记得了。”
“因其彼时大都修为低微,精神恍惚,不记得也正常,坊间皆道那是张卖身契,将城中小鬼束缚在酆都结界内,为阴君干活卖命——但我觉得恐怕没这么简单。”
宋渡雪问:“何出此言?”
“尚无证据,只是一种模糊的感知。”杜如琢略一沉吟:“况且你们不觉得奇怪么?神智的根基乃三魂七魄,鬼为残魂所化,故而往往神智不清,可无论什么修为的鬼,只要进了酆都便能拥有清晰的神智,而一旦擅离就会恢复混沌,什么法阵能有如此效果?”
炼化天材地宝需要极强的感知力,对材料性质的判断差之毫厘,结果便会谬之千里,因此器修与丹修的灵感通常最为敏锐,他既如此说了,便多半有其道理。
朱英认真思索片刻,严肃点头:“师兄怀疑酆都城内另有阴谋?你是为此才来么?”
杜如琢理直气壮地莞尔一笑:“我?哈哈哈,英师妹多虑了,我就是趁着热闹,来赚点外快而已,除了鬼市,上哪去找这么多人傻事少钱还多的买主?唉,师兄可真羡慕你,只管见什么砍什么,身无分文也能修炼,师兄可不行,搜罗不到好材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
朱英默默收起心中才升起的那点尊敬,面无表情地做了评价:奸商。唯利是图的奸商。
杜如琢好整以暇地为自己斟上半杯茶:“总之师妹只需要知道,这位鬼王虽看起来容易相与,实则并非善茬便是,至于他究竟有何阴谋……恕我直言,且不说此地是别人的地盘,纵使我们能弄清楚,也奈何不了他半分,何必自讨麻烦?”
朱英颔首:“我明白,多谢师兄提点。”
“那么作为回报,到时候可否告诉师兄,他究竟看上你的什么了?”杜如琢兴致盎然地追问:“不瞒师妹,我可真是相当好奇呀。”
宋渡雪眉头一紧,神色不善道:“做什么?你还想跟他抢生意不成?”
杜如琢笑道:“大公子言重了,阴君的贵客每年就只有十来位,居然有一个落在了自家,此等奇事,还不准人好奇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