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去!”
他脚步仓促地向厅门方向挪动,带得那肥硕的肚腩也跟着晃荡。
“下官即刻调遣兵马司所有兵马,踏平那肮脏的盐渊村,把那群不知死活的脑袋都砍下来,挂在村口示众,王爷您放心,下官一定给您……”
“慢着!”
萧景珩一声断喝,王玄德一个趔趄,迈出去的步子僵硬地悬在空中。
“王大人,”萧景珩的声音低了下来,不再咆哮,刻意压低的声音中蕴含着冰冷的压力,每个字都像结着霜碴。
“你是关心则乱,还是没脑子?”
“林神女,”萧景珩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在王玄德的神经上。
“此刻就在这群你口中‘苟延残喘’的贱民手里,他们敢写这封信,无非是想以此为要挟,赌一个重开官盐的机会,这等穷途末路之人,心狠手辣,不计后果。”
“你现在带着兵马气势汹汹地杀过去,马蹄还没踏进盐渊村口,恐怕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他们高高挑起在竹竿上的林神女的头颅!”
王玄德彻底哑了。
刚才那股急于立功赎罪的狠戾劲儿烟消云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肥胖的手无意识地揉搓着那封已被汗水湿透信纸。
“那…王爷之意…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真遂了他们的愿?那朝廷法度…”
他偷偷抬眼,小心翼翼地瞟着萧景珩铁青的侧脸,声音带着试探。
“王爷,此事牵扯到神女安危,非同小可,下官斗胆…敢问王爷,是否需要…紧急密报京师?神女身份尊崇,关乎国运…若有闪失,我等万死难赎其罪啊!”
王玄德紧紧耷拉下眼皮,遮住那瞬间闪过的精芒,语调更加谦卑恭敬。
萧景珩微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仿佛也滞涩不堪的空气。
窗外,最后一抹残阳彻底落入山脊,铅灰色的暮霭沉沉地涌上来,迅速吞噬着白昼最后的微光。
“不必。”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带着决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神女随本王出京,在本王身边被掳,乃本王失责,若事情未处置便惊动陛下…本王也愧对皇恩。”
他转过身,背对着王玄德,望向窗外那片迅速暗淡的天地,只留给王玄德一个挺拔的孤绝背影,宽大的袍袖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摆动。
“明日一早,本王亲自前往盐渊村。”
他没有说如何“迂回”,更没有透露他心中那一丝隐秘却强烈的念头——无论如何,要确认她的平安。
说完,他一拂衣袖,再不看王玄德一眼,大步流星,身影决然地没入回廊深处更浓的夜色中。
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下远去,最终消失在寂静的穿堂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