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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说着起身,赵姨娘忙上前替他宽衣。
烛火熄了,月光从刚修好的窗屉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碎银。
赵姨娘很快在身边出均匀的呼吸声,而贾政却久久不能入睡。
他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诗酒放诞,想起了那些被岁月磨平的棱角,想起了日渐沉重的家族责任。
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他总能卸下一切伪装,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三日后是中秋,荣国府设宴赏月。
大观园内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贾母坐在正,王夫人、邢夫人等依次而坐,小辈们则围坐在下。
贾政本不愿参加这等热闹场合,但碍于礼数,只得勉强出席。
酒过三巡,贾母兴致高涨,命小辈们即景作诗。
宝玉果然拔得头筹,一中秋赏月诗做得风流别致,赢得满堂喝彩。
贾政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也有几分欣慰。
轮到贾环时,他憋了半晌,作出一平淡无奇的诗,众人勉强赞了几句。
贾环自觉没趣,悻悻地退到一旁。
赵姨娘在远处看着,心急如焚,却不敢表露。
贾母见状,笑着打圆场:“罢了罢了,作诗也没什么趣儿,不如我们说笑话取乐。”
她看向贾政,“就由老爷开始吧。”
贾政推辞不过,沉吟片刻,竟破天荒讲了个笑话:
“一家子一个人,最怕老婆。
那老婆一日不高兴,便罚丈夫跪在床前。
正跪着,外面有亲戚来拜,老婆问是谁,丈夫说:‘是床下跪着的朋友的妻子。
’”
这笑话粗俗,不似平日贾政的风格,却引得满堂大笑。
唯独王夫人没什么表情,只勉强牵了牵嘴角。
她永远端庄得体,却也永远无法理解贾政内心那个被压抑的“诗酒放诞之人”
。
贾政年轻时也是诗酒放诞的,只是如今不得不端起架子,撑起这摇摇欲坠的荣国府。
只有在赵姨娘面前,他才能卸下所有伪装。
他记得有一回在赵姨娘房里,说了个市井笑话,赵姨娘笑得直捶炕桌:“老爷从哪里听来这些!
笑死个人了!”
那一刻,贾政忽然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被皇帝、被母亲、被家族期待紧紧束缚的贾存周,而只是一个被女人崇拜的普通男人。
宴席散后,贾政信步来到赵姨娘房中。
一进门,就见她笑嘻嘻地迎上来:
“老爷今日的笑话可真真是出人意料!
我瞧太太的脸都绿了!”
她毫无顾忌地说着,一边替贾政更衣。
贾政皱眉:“休得胡言。”
赵姨娘却不害怕,仍是笑:“我说的是实话嘛。
老爷是没瞧见,底下那些婆子媳妇们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可有趣了!”
她模仿着当时的情景,惟妙惟肖。
贾政忍不住也笑了,随即又板起脸:“越没规矩了。”
赵姨娘知道他并非真心责备,便大着胆子凑近些:“我就喜欢老爷这样,比平日那板着脸的样子亲切多了。”
夜深了,赵姨娘一边替贾政捶腿,一边说着府里的闲事:“前儿个太太屋里的金钏投井后,我听说丢了几件东西……袭人那丫头,听说已经被内定为宝玉的姨娘了……东府珍大奶奶前日又请了太医,怕是又有了……”
贾政闭目听着,觉得这荣国府终于不再是隔着一层纱的谜团。
赵姨娘还是贾政在府中的耳目,这些消息,王夫人不会说,下人们不敢说,只有赵姨娘会说。
贾政需要这样一个人,在错综复杂的贾府中做他的“心耳神意”
。
赵姨娘出身低微,反而能接触到王夫人接触不到的层面;她没有靠山,只能完全依附于他。
“你也别太操心这些。”
有时贾政会说一句。
赵姨娘便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