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成年的他,带着爱人,带着无数兄弟姐妹的灵魂,将刀刺入胸膛。
梦境的光影在主教紧闭的眼睑后剧烈地翻腾、扭曲。
四百年的时光,也无法冲淡那地牢里的血腥、冰冷和爱人最后拂过他脸颊时,那冰凉的触感。
刻骨的仇恨、滔天的怒火、手刃生父时的冰冷决绝、母亲临终前的温柔嘱托……无数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在他沉眠的意识中反复切割。
最终,所有的喧嚣都归于沉寂,沉淀为一片深邃无垠的悲伤之海。
意识沉沉浮浮,不知过了多久,那片悲伤之海的深处,似乎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
一片广袤的、生机勃勃的绿色草地在他“眼前”
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雾霭朦胧的地平线。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阳光味道。
在那片浅淡如纱的薄雾中,一个紫色的身影逐渐清晰。
她背对着他,紫罗兰色的长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梢跳跃着金色的光点。
然后,她缓缓转过身来。
是沙乐儿。
不是地牢里那凋零枯萎的模样,而是他记忆深处,最明媚、最鲜活的沙乐儿。
紫如瀑,黑眸璀璨,笑容灿烂得如同盛夏正午的阳光,毫无阴霾。
她穿着初见时那身简单的棉布裙,赤着脚,站在翠绿的草地上,朝着他用力地挥手,笑容明媚依旧。
梦中的少年查拉特,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那是一个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容。
仿佛跨越了四百年的沧桑,重新回到了那个围墙下初遇的午后。
他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穿越时空的思念与温柔:
“沙乐儿……好久……好久没有这样……见过你了……”
他知道这是梦。
一个由他四百年的思念、悔恨和执念编织而成的幻境。
他心爱的少女,他生命中的阳光与救赎,早在那阴暗冰冷的地牢里,带着他们未曾知晓的孩子,永远地离开了他。
然而,在梦中,在木飞机带来的回忆尽头,在这片只有青草、薄雾和她的幻境里,他允许自己沉溺片刻。
允许那个名叫查拉特的少年,短暂地归来。
壁炉早已熄灭,房间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
唯有床头柜上,那架承载了太多回忆的木飞机,在窗外透进的微弱城市光污染中,沉默地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奥雷琉斯·查拉特在躺椅上沉睡着,一滴冰冷的泪,无声地滑过他依然年轻、却依旧俊美的脸颊,最终没入鬓角金色的丝中,消失不见。
四百年的孤寂,如同窗外无边的夜色,将他温柔而残酷地包裹。
而那架小小的木飞机,是他漫长生命中,唯一无法磨灭的盛夏印记,是通往那早已失落阳光之地的,永恒航标。
卧室里那架木飞机一直在那里留着丑陋,怪异但却又可以飞翔,可以追逐太阳
手边新雕刻的木飞机,关节被固定住无法翱翔
但是却又是如此的漂亮
就如那盛夏的梦想一样
仍然在那盛夏仍然如烈火一样
那是连神明都曾开口夸赞的盛夏
神明的赞叹与惋惜,少女的赞美与兴奋
对于少年而言,都是一样的
如此的高贵,无法触及
正如那架怪异的木飞机上面的刻字
“爱是自由的翅膀,也是永恒的枷锁——但是仍会庆幸自己曾翱翔过,化作飞鸟。
哪怕被烈阳折断羽翼,最少触及过天空……”
那架木飞机直到现在也摆到主教的卧室里,就这么一直留着。
破旧而又怪异的木飞机追逐像阳光,崭新而又完美的木飞机,却只能静静的平躺。
如同逐日者,破旧怪异必将坠落,却又追逐于太阳。
那来自于盛夏通宵的梦想。
仍然在那盛夏,仍然如烈火一样。
而那么怪异的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