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温暖也被隔绝在外。
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林小雨喘不过气,也时刻提醒着她即将面临的深渊。
她不敢想,更不敢提。
直到怀孕四个多月,肚子已经明显隆起,李金花终于“开恩”
了。
那天晚饭后,李金花破天荒地没立刻回自己房间,她剔着牙,眼皮也不抬地对着正在弯腰擦地的林小雨说:“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明天去买菜。
林小雨擦地的手顿住了,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抬起头,脸色苍白地看着婆婆。
李金花瞥了一眼她隆起的腹部,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块碍眼的赘肉:“找个地方看看,到底是啥。
省得白费粮食。”
她的话像冰水,兜头浇下。
第二天,李金花带着她七拐八绕,进了一条偏僻肮脏的小巷子。
巷子尽头,一个不起眼的门面挂着块褪色的、写着“妇科”
字样的塑料牌子,牌子下是半截油腻肮脏的塑料门帘。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腐的腥气混杂的味道。
李金花熟门熟路地掀开帘子进去,里面光线昏暗,一个穿着黄白大褂、戴着口罩、眼神浑浊的医生坐在一张破桌子后面。
没有登记,没有询问病史。
医生只是示意林小雨躺在一张铺着黄塑料布的简陋检查床上。
冰凉的耦合剂涂在肚子上,那个小小的、冰冷的探头压了下来。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偶尔出的、单调的“嘀”
声。
林小雨死死闭着眼,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粗糙的塑料布,指甲几乎要嵌进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挪开探头,摘下手套,对着李金花的方向,声音平板无波,像在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女孩。”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小雨的心上。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婆婆。
李金花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眼神却瞬间变得像数九寒天的冰湖,阴冷刺骨。
她从鼻腔里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冷哼,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又像是彻底被这结果激怒了。
她没看林小雨,直接从那个洗得白的旧布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面额不一的钞票,看也没看,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扔在检查床旁边那张沾着不明污渍的小桌子上。
“喏,”
李金花的声音干涩、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像刀子刮过生锈的铁皮,“自己弄干净。
利索点,别磨蹭,也别把晦气带回家,脏了我的地。”
说完,她甚至没再看林小雨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沾染上不洁,转身就掀开那肮脏的塑料门帘,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高跟鞋敲打水泥地的声音“哒、哒、哒”
,由近及远,像敲在林小雨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散落在污迹斑斑的小桌上,像几片被随意丢弃的枯叶。
林小雨躺在冰冷的检查床上,肚子上的耦合剂冰凉黏腻,医生已经面无表情地走到一旁的水池边洗手,哗哗的水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巨大的屈辱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窒息。
她盯着头顶天花板上那块潮湿霉的污渍,形状狰狞,像一个无声的嘲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张冰冷的检查床,怎么走出那间弥漫着不祥气息的诊所的。
手里紧紧攥着那几张沾着汗水和泪水的钞票,它们像烧红的炭,烫得她手心剧痛。
她没有回家。
她不敢回去。
她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深秋的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疼,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橱窗里映出她苍白浮肿的脸,隆起的腹部,还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