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有谱儿,咱就甭瞎指挥了行不?”
李凤祥的脸瞬间涨红,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冒犯。
她猛地停下动作,声音尖利起来:“嘿!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没有我闺女出钱出力,哪来的这专业教练?你们倒嫌我话多了?”
气氛骤然凝固,大家面面相觑,最终不欢而散,留下李凤兰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活动室里,胸口剧烈起伏着,那份她精心营造、赖以支撑的体面,第一次裂开了细碎的缝隙。
更大的冲击接踵而至。
李凤兰忽感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她扶着墙,第一个念头就是给女儿打电话,声音虚弱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期待:“囡囡,妈头晕得厉害,怕是撑不住了,你快开车来接妈去医院看看!”
电话那头传来女儿焦急却无奈的声音:“妈,我正给病人动手术呢,实在走不开!
您别急,我马上给您叫个车,先去医院急诊,我这边一结束立刻过去找您!”
李凤兰握着电话愣住了,仿佛没听清。
她孤零零地站在冷清的楼道里,头晕的感觉被一种更深的茫然和失落压了下去。
她想象中女儿驾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风驰电掣赶来的场景,被手机软件里一个陌生司机冷冰冰的行程路线图彻底取代了。
当她独自坐在急诊室冰凉的塑料椅上,看着邻座一位被子女嘘寒问暖、搀扶照顾的老人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涌上喉头。
她默默低下头,第一次感到那引以为傲的“女儿牌”
光环,原来如此冰凉而遥远,并不能真的为她遮挡生命里袭来的风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母亲猝然离世的噩耗,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砸碎了李凤兰惯常的世界。
灵堂设在老屋,简陋而肃穆。
李凤兰红肿着眼睛,带着女儿、女婿匆匆赶到,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束特意挑选的、硕大而昂贵的进口白菊,花瓣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冷硬的光泽,仿佛一件与这哀伤氛围格格不入的奢侈品。
她刚踏进灵堂,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全场,立刻捕捉到了角落里的李凤祥。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色夹克,袖口磨得微微亮,正佝偻着背,默默地给前来吊唁的亲友斟茶。
他的动作迟缓而专注,脸上没有任何表演的悲伤,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压垮他的疲惫。
“哥!”
李凤兰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习惯性地拔高了调子,像是要宣告自己的到来和付出,“你看我带了啥?最好的花!
妈生前最喜欢鲜花了!”
她捧着那束显眼的花,就要往母亲的遗像前挤。
李凤祥闻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垂下,继续手中的茶水。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磨过木头:“放边上吧。
妈……不在乎这个。”
他顿了顿,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粗瓷茶杯,“妈最后那阵子,常念叨你带她坐车看的那个新公园,说……说晕车,也看不清了,不如在屋里听我给她念念旧报纸舒坦。”
这话像一根极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李凤兰心里。
她抱着花束的手僵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周围亲友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尖利地为自己辩护:“哥!
你这话啥意思?我哪次不是风风光光接妈出去?我出力还少吗?哪像有些人,光会窝在家里!”
她指着李凤祥身上那件旧夹克,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妈给你补这破衣裳的补丁,都磨得不成样子了!”
李凤祥斟茶的手猛地一顿,茶水溢了出来,烫红了他枯瘦的手背。
他却仿佛浑然未觉,只是缓缓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妹妹。
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沉默和退让,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被长久压抑后的悲凉和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