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声音泄出来。
最深的恐惧,烙印在一个高烧的清晨。
头重得像灌了铅,浑身骨头缝里都在疼,她烧得迷迷糊糊。
姨夫粗暴地掀开她单薄的被子,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铁:“装什么死?牛还饿着呢!”
她微弱地辩解:“姨夫…我难受……”
回应她的,是毫不留情的几记硬木棍,重重抽在腿上和背上,疼得她眼前黑。
接着,一只粗糙的大手铁钳般攥住她细瘦的手腕,像拖一条死狗,硬生生把她从尚有体温的床上拖拽下来。
身体擦过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一路拖过堂屋,拖过院子,最后被狠狠掼在散着浓烈草料和粪便气息的牛圈旁边。
“放牛去!”
姨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凶狠。
她瘫在冰冷的泥地上,透过烧得模糊的泪眼,看见表哥表姐房间的窗帘还紧闭着,里面传出睡梦中的呓语。
那一刻,年幼的杨晓雅第一次清晰地尝到了绝望的滋味——原来在这个屋檐下,她的病痛,她的死活,轻贱得不如一头牛。
虚伪,是插在伤口上最后那把反复搅动的钝刀。
每当父母风尘仆仆地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来看她,姨那张刻薄的脸瞬间就能堆满慈爱的笑容,亲热地搂过她瘦削的肩膀,声音甜得腻:“哎呀,姐,姐夫!
你们放心!
晓雅在我这儿,就跟自己亲闺女一样!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还能亏待了她?”
那温热的、带着廉价雪花膏气味的怀抱,让杨晓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几乎当场吐出来。
她只能僵硬地站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任由那只虚伪的手在她肩膀上拍打,心里一片冰封的死寂。
那些谩骂——“懒骨头”
、“讨债鬼”
、“吃白食的”
……早已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扎满了她整个童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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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日子,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直到四年级那年,一个阳光格外暖和的秋日午后,院门口响起一个熟悉得让她心尖颤的、苍老而慈祥的声音:“晓雅?我的囡囡呢?”
奶奶回来了!
那个干瘦却无比温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长途奔波的仆仆风尘和满眼的疼惜。
杨晓雅像一颗被风霜打蔫了的小草,终于等来了迟到的甘霖。
她一头扑进奶奶怀里,积压了整整一年的恐惧、委屈、屈辱,终于决堤,化作嚎啕大哭。
奶奶枯瘦的手颤抖着,一遍遍抚过她细软的头,布满皱纹的眼角也湿润了:“囡囡受苦了…奶奶回来了…回来了……”
奶奶的怀抱,是唯一能烘干她湿透灵魂的火炉。
在奶奶絮絮叨叨的关切里,在那一碗碗特意为她熬煮的、撒了葱花的荷包蛋面里,在夜晚那双粗糙却安稳地拍着她入睡的手掌下,那些狰狞的伤口才开始缓慢地、极其艰难地结痂。
冰封的心湖,一丝丝回温,她脸上渐渐有了孩童该有的、怯生生的笑容,话也慢慢多起来。
那个沉默的、时刻紧绷着的小影子,终于在奶奶无条件的庇护下,一点点找回了些许舒展的模样。
时间裹挟着一切向前奔流。
杨晓雅早已远离了那个县城,在繁华都市里拥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她努力生活,认真工作,用坚硬的外壳将自己包裹得滴水不漏。
那段寄人篱下的岁月,被她深埋心底最阴暗的角落,落了厚厚一层灰,轻易不去触碰。
她从未想过要影视剧里那种“复仇”
的快感——让那些人痛哭流涕地跪在自己面前祈求原谅?不,那太廉价了。
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再见到那张脸,不想再听到那个声音,不想让那段屈辱、卑微、毫无尊严可言的记忆,有任何机会重新浮出水面,再次刺痛她已然平静的生活。
母亲焦急的声音似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