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京城守军的喘息,士气大振
天色,是从一种绝望的灰白色开始的。
当第一缕微光刺破笼罩京城的浓重夜色,城墙上的守军们,几乎是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他们的动作僵硬而麻木,像是上紧了条的提线木偶。
一夜的休整,不过是靠着冰冷的墙垛,在血腥与寒风中打一个断断续-续的盹。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层死灰色的疲惫,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空气中,血腥味、汗臭味、硝烟味与粪尿的骚臭味混杂在一起,凝固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战争的独特气息。
一名老兵,将嘴里最后一点干硬的炒面咽下,又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一丝谷物的香气。
他浑浊的眼睛望向城外,那里,闯军的连营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晨曦中沉默着。
按照过去几日的惯例,此时此刻,那头巨兽应该已经苏醒。
凄厉的号角声会划破长空,无数黑压压的人影会如同蚁群般涌向城墙,新一轮的血肉磨坊,即将开张。
然而,今天有些不对劲。
时间一点点流逝,晨光从灰白变成了淡金,洒在斑驳的城砖上,将干涸的血迹照得黑。
可城外,依旧是一片死寂。
没有号角,没有战鼓,甚至连例行的叫骂声都消失了。
那庞大的营地,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场。
“怪了……”
老兵喃喃自语,他身旁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年轻士兵,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声音带着颤抖:“张叔,闯贼……是不是在憋什么坏水?”
老兵没有回答,只是眯起眼睛,用他那双在战场上磨砺了几十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方。
这诡异的平静,比震天的喊杀声更让人心悸。
它像一根无形的弦,绷在每个人的心头,越拉越紧,几乎要断裂。
城墙上的气氛,从麻木的绝望,渐渐转为一种紧张的骚动。
士兵们交头接耳,用眼神交换着彼此的困惑与恐惧。
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闯贼是不是调集了所有攻城器械,准备动最后的总攻?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即将达到顶点时,城墙的另一头,忽然传来一声不确定的欢呼。
那声音起初很小,像是被风吹散的羽毛,但很快,第二声、第三声……欢呼声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并迅汇成了一股不可遏制的浪潮。
“闯贼的攻势停了!”
“他们的营地里乱糟糟的,好像在搬东西!”
“天呐!
他们真的不打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沿着蜿蜒的城墙飞传递。
起初,人们不敢相信,以为是幻觉,是濒死前的梦呓。
但当越来越多的人,亲眼看到城外那反常的景象,看到一些闯军营帐正在被拆除,看到远处有小股部队在混乱地后撤时,那被压抑了太久的希望,终于如同火山般喷了。
“万岁!”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北京城的上空。
士兵们扔掉了手中的兵器,相互拥抱着,又哭又笑。
那个年轻的士兵,抱着老兵的胳膊,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哭得像个孩子。
老兵拍着他的背,自己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也早已是老泪纵横。
他们不知道生了什么,他们也不在乎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在经历了地狱般的血战之后,他们终于迎来了一个可以喘息的黎明。
这股劫后余生的狂喜,是如此猛烈,以至于许多人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对着天空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林渊就站在这片狂欢的中心。
他没有笑,也没有哭。
他的目光越过欢腾的人群,平静地注视着城外那片开始显露败象的敌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