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军本就脆弱的神经。
每一次战鼓声响起,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小院中每个人的心上。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林渊负手立于图前,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
但他飞运转的大脑,早已将突袭的每一个细节,在脑海中推演了不下百遍。
如何出城?京城九门皆被封锁,但他在城中经营日久,自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
如何行军?三千骑兵,目标太大。
必须化整为零,分批潜出,在指定地点集结。
夜间行军,所有马蹄皆需裹上厚布,所有兵刃皆不能出半点声响。
如何作战?目标只有一个——烧光他们的粮草。
不求杀敌,不恋战,一旦功成,立刻远遁。
如何撤退?绝不能原路返回,那等于自投罗网。
必须向另一个方向突围,兜一个大圈子,在闯军的搜捕网形成之前,从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方位,利用另一条密道回城。
整个计划,如同一部精密的机器,环环相扣,不容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任何一个环节的失误,都可能导致全军覆没。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最大的一次豪赌。
赌注,是他手中最精锐的力量,是他好不容易才稳住的京城局势。
赢了,海阔天空,李自成大军不攻自破。
输了,万劫不复,他将被打回原形,只能眼睁睁看着国运图上的倒计时,走向终点。
“夫君。”
陈圆圆不知何时,为他披上了一件厚实的披风,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夜深了,你已一日未曾合眼。”
林渊回过神,侧头看着她那张关切的、完美无瑕的脸。
在末世的血与火中,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提醒,提醒着他为何而战。
他不是为了那个高坐在龙椅上、刚愎自用的崇祯,不是为了这个早已腐朽不堪的王朝。
他是为了她们,为了那些不该在乱世中凋零的红颜,为了那些在历史尘埃中出无声哀嚎的无辜百姓。
“我没事。”
他声音柔和了些许,“等小六子回来。”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狸猫落地的声响。
紧接着,一道黑影闪了进来,单膝跪地,带起一阵风尘。
是小六子。
他回来了。
此刻的小六子,形容狼狈到了极点。
他身上那件夜行衣破了七八个口子,左臂上缠着粗劣的布条,隐隐有血迹渗出。
他的脸上满是污泥和汗水,嘴唇干裂,唯独那双眼睛,亮得吓人,里面混合着疲惫、兴奋与后怕。
“大人!”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幸不辱命……查到了!”
林渊一个箭步上前,亲自将他扶起,沉声问道:“伤得重不重?”
小六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碍事,皮外伤。
为了甩掉东厂的几条尾巴,费了点劲。
还是大人的事要紧。”
林渊心中一凛,王德化果然在盯着自己。
但他没有多问,现在不是处理这些事的时候。
“说。”
“是!”
小六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喘息,语极快地汇报道:“闯军的粮草大营,不在任何一处驿站,而在城西五十里外,一个叫‘巩华城’的地方!”
“巩华城?”
林渊和柳如是几乎同时在地图上找到了这个位置。
那是一座早已废弃的前明皇室行宫,城池不大,但城墙坚固,且紧邻温榆河,取水方便,又扼守着从西北通往京城的官道。
“李自成倒是会选地方。”
林渊冷哼一声。
小六子继续道:“那里囤积了闯军至少二十日的粮草,堆积如山。
守军约有五千人,都是李自成的老本,装备精良。
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