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他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他看着林渊的背影,那道身影并不算魁梧,此刻却像一座山,镇压了这城墙上所有的躁动与不安。
林渊将尚方宝剑交到左手,右手则随意地从旁边一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军官腰间,抽出了他的佩刀。
“锵——”
钢刀出鞘,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寒芒。
他提着刀,开始缓步向前走。
他的脚步不快,皮靴踩在沾满血迹和尘土的青砖上,出“哒、哒、哒”
的轻响。
每一下,都像是一记重鼓,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走过的地方,士兵们、将官们,如同摩西分海般,纷纷向两侧退避,生怕自己挡了这位新任总兵官的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恐惧的瘟疫。
林渊的目光,像巡视自己领地的猛兽,缓缓扫过一张张惊恐的脸。
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了一名都指挥佥事的面前。
那是一名四十多岁、身材肥胖的武官。
他身上穿着精致的锁子甲,可那甲胄上却干干净净,连一丝灰尘都看不到。
在这血肉横飞的城墙上,显得格外刺眼。
一股淡淡的酒气,从他身上散出来,混杂在血腥味中,令人作呕。
“大……大人……”
那武官被林渊盯着,双腿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几乎站立不稳。
林渊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左手,用那柄镶满宝石的尚方宝剑的剑鞘,轻轻地、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在那武官的胸甲上敲了敲。
“当、当。”
清脆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响亮。
“好甲。”
林渊终于开口了,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像是在夸奖对方的衣着品味,“保养得不错。”
那武官一愣,还没来得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林渊的下一句话,便让他如坠冰窟。
“可惜了,”
林渊的目光从对方的铠甲,移到了对方那把同样崭新、连剑穗都还是鲜红色的佩刀上,“这么好的甲,这么好的刀,却没沾过半点闯贼的血,也没染过半点城墙的灰。”
他抬起头,直视着对方那双因为恐惧而缩成针尖大小的瞳孔,脸上的笑意未减,语气却冷得像腊月的寒冰。
“本官很好奇,穿着这身甲,躲在哪个角落里喝酒,是不是特别有安全感?”
“我……我没有!
卑职没有!”
武官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辩解道,“卑职……卑职一直在督战!
一直在……啊!”
林渊懒得再听他废话。
他手中的钢刀,毫无征兆地挥出。
一道快得让人看不清的弧光闪过。
那名武官的辩解声戛然而止,他跪在那里,身体晃了晃,一颗硕大的头颅,便从脖子上滚落下来,咕噜噜地滚出老远,脸上还凝固着惊恐与错愕的表情。
腔子里的血,隔了一瞬,才“噗”
地一下,如喷泉般冲天而起,将他身前那片干净的青砖,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儒雅的暴徒”
,柳如是曾经给他的这个评价,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展现。
温和的言语,残暴的手段。
极致的反差,带来了极致的震慑。
“还有谁?”
林渊提着那把滴血的刀,环视四周,声音依旧平静,“还有谁的铠甲,像他一样干净?”
“唰啦——”
一片兵器甲叶的碰撞声响起。
他周围的那些将官们,不论官职大小,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最快的度,在自己身边的墙垛上、地上,狠狠地蹭着。
更有甚者,直接抓起一把地上的血水泥土,就往自己那身光鲜的铠甲上胡乱抹去,仿佛那是什么能救命的护身符。
一时间,城墙上这片小小的区域,上演了一出滑稽而又恐怖的荒诞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