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队伍终于来到了彰义门的城下。
高大的城墙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
城门口,几个守城的京营士兵正聚在一起,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对着过往的行人勒索着入门的“茶水钱”
。
当林渊这支队伍出现时,他们起初并没在意。
“哟,又是一群逃难的?”
一个满脸横肉的队官吐了口唾沫,懒洋洋地站起身,“看着人还不少,让弟兄们准备准备,又能捞一笔。”
另一个瘦猴似的士兵眯着眼看了看,咂了咂嘴:“不对啊头儿,你看他们……好像还带着家伙。”
那队官这才仔细望去,当他看清队伍最前方那几辆大车上堆的是什么东西时,脸上的懒散和贪婪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似的惊骇。
“人……人头?”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真的是一车一车的人头!
京营的士兵们全都傻了。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别说剿匪了,他们连出城巡逻都不敢离城墙过五里地。
“什么人!
站住!”
队官壮着胆子,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声。
周通催马向前,从怀里掏出一面金牌,高高举起:“锦衣卫奉旨剿匪,得胜回朝!
打开城门!”
“锦衣卫?”
队官和手下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他们看看周通,又看看队伍里那些衣衫褴褛、煞气腾腾的士兵,怎么看也不像是锦衣卫的仪仗。
可那面金牌做不得假,更何况,那一车车血淋淋的人头,更是最直接的功勋证明。
队官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一路小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说道:“原来是锦衣卫的大人们!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开门,这就开门!”
城门缓缓打开。
队伍,驶入了京城。
……
如果说城外的世界是绝望的灰色,那么此刻的北京城,就是一片死寂的黑。
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铺大多关着门,偶尔有几个行人,也都低着头,行色匆匆,脸上挂着菜色和麻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气氛,仿佛一口巨大的棺材,将所有人都罩在了里面。
当林渊的队伍,带着那十几车触目惊心的“战利品”
出现在长街上时,就像一滴滚油,滴进了这潭死水。
起初,是寂静。
所有看到这支队伍的人,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惊恐和不解的表情,纷纷躲到街道两旁。
但很快,当他们看清了车上的人头,闻到了那股刺鼻的石灰和血腥混合的味道时,惊恐变成了巨大的震惊。
“那……那是什么?”
“是人头!
天呐,好多人头!”
一个在街角摆摊卖炊饼的老汉,颤颤巍巍地指着其中一颗人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是‘三刀刘’!
是他!
化成灰我都认得!
上个月,就是他带人抢了我家的粮食,还打断了我儿子的腿!”
他这一声喊,像点燃了引线。
“那个独眼的!
是‘过山风’手下的‘豹子头’!
我见过他!
他杀人不眨眼啊!”
“他们……他们是去剿匪了?”
“是哪路兵马?关宁铁骑吗?不像啊,穿得破破烂烂的……”
议论声像是潮水一般,从街道的两旁涌起,越来越响,越来越多的人从屋子里探出头,汇集到街边。
他们的目光,从那些匪徒的头颅上,慢慢转移到了那群沉默行进的新兵身上。
他们看到了这些士兵脸上的疲惫和伤痕,看到了他们眼中尚未散尽的杀气,更看到了他们挺得笔直的脊梁。
这和他们印象中那些只知道喝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