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杀了安安,你母亲看着不救,你们都欠安安的……”
哭声越来越大,林秀媛觉得耳朵疼,她看见地上的襁褓慢慢鼓了起来,像是有个婴儿在里面长大。女人飘到门口,打开了门,陈凯站在门外,脸色惨白,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爸爸,抱……”襁褓里传来小孩的声音,和那个无瞳小孩的声音一样。陈凯想跑,可脚像灌了铅,动不了。襁褓突然裂开,里面钻出来个小小的身体,是安安,和林秀媛夜里看见的那个小孩一样,没有瞳孔,手里还攥着那块银锁片。
安安爬向陈凯,嘴里喊着“爸爸”,小手抓住了陈凯的裤腿。陈凯尖叫起来,想把安安甩开,可安安的手像是粘在了他的裤腿上,越抓越紧。女人飘到陈凯身边,手按在他的头上,陈凯的眼睛突然翻白,嘴里开始胡言乱语,说的都是当年他怎么闷死安安,怎么看着李梅跳楼,怎么躲了十年。
“安安,告诉爸爸,你冷不冷?”女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安安点点头,小手往陈凯的怀里伸,像是要取暖。陈凯的身体开始发抖,皮肤变得越来越凉,像是被冰裹住了一样。
林秀媛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她想动,却动不了。她看见安安的身体越来越透明,陈凯的身体也越来越透明,像是要和安安融在一起。女人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是那种满足的、解脱的笑容。
“妈妈,回家……”安安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慢慢消失了,陈凯也跟着消失了,只留下地上的襁褓,和三块银锁片,叠放在一起,像是从来没人动过。
女人飘到林秀媛面前,黑洞洞的眼睛里,流出了两行血泪。“谢谢你,把安安的东西还给我。”她说,“我找了他十年,终于找到他了……”
女人的身体也开始透明,慢慢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奶味,和那团襁褓。林秀媛走过去,捡起襁褓,里面的棉絮已经干了,绣着的莲蓬又变回了褪色的黄色,像是从来没染过血。
第二天一早,林秀媛报警了,说陈凯失踪了。警察来调查,没找到任何线索,只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三块银锁片,刻着同一个“安”字。张老太听说陈凯失踪了,叹了口气,说:“该来的,总会来的,这楼里的债,欠了十年,终于还清了。”
林秀媛搬离了老楼,再也没回去过。她把那团襁褓和三块银锁片,埋在了母亲的墓旁,还在旁边种了棵桂花树——李梅生前最喜欢桂花。
后来有次,林秀媛路过老楼,看见巷口的花坛里,开了一朵白色的花,像是莲花,却在七月开着。她走过去,看见花下面,埋着那团襁褓的一角,布面上的莲蓬,又变成了红色,像是有人又染了一次血。
她刚想伸手去拔,耳边又传来“咿呀”的声,很轻,像是安安在跟她打招呼。林秀媛笑了笑,转身走了,她知道,安安和李梅终于在一起了,再也不会冷了,也再也不会分开了。
只是有时候,林秀媛夜里会梦见那个无瞳的小孩,他抱着银锁片,冲她笑,嘴里喊着“姐姐”,还递给她一颗桂花糖,甜甜的,带着点奶味,和襁褓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