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
崇祯皇帝将吴甡的奏疏重重拍在御案上,震得茶盏一跳。
"
好一个胡其俊!
好一个杨鹤!
好一个练国事!
"
崇祯面色铁青,愤怒已经压制不住了,他大吼道:“朕的臣子,就是这样为朕分忧办事的?”
若不是吴甡去陕西走访一圈,朕岂不是被这些人骗的团团转?可恨啊可恨啊,都是奸臣都是奸臣!
殿中大臣噤若寒蝉,一向会察言观色的周延儒偷眼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陛下,吴鹿友所言或许有夸大之处,不可尽信啊。
"
夸大?"
崇祯冷笑,"
潼关兵备道胡其俊为了不同流寇交战,贿赂流寇让其过境,这叫夸大?督抚隐瞒降而复叛的实情,这叫夸大?"
周延儒不敢再言,新任兵部尚书熊明遇出列道:"
陛下,陕西连年灾荒,流寇四起,杨修龄、练君豫等人也是不得已才以招抚为主,只要陛下纠正此方略,他们一定会照陛下旨意办的。
练君豫有才能,招抚之外也打败过许多流寇,陛下最为痛恨的克贼不就是被他打败了吗。
不过这个辩解并不能让崇祯息怒,反而更生气了。
"
不得已?"
崇祯猛地站起,"
朕看是他们无能!
传旨:三边总督杨鹤欺君罔上,即刻逮捕下狱;陕西巡抚练国事虽有功,但欺瞒朝廷不得不惩处着降三级,仍任陕西巡抚戴罪立功;潼关兵备道胡其俊革职查办!
"
延绥巡抚洪承畴剿贼有功升兵部右侍郎,接任三边总督。
圣旨一出,朝野震动,得知朝廷处置后,杨鹤出奇地平静,既不喊冤也不辩解,只是每日读书写字,等待朝廷来抓他进京。
在诏狱蹲了三个月后,正值冬天他被配南方充军,临行前,吴甡特意去送他。
诏狱外风雪交加,杨鹤戴着枷锁,却神色从容,见到吴甡还微微一笑:"
鹿友来了。
"
吴甡没想到杨鹤如此平静,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他本以为会面对一个怨恨自己的政敌,却见到了一位坦然接受命运的长者。
"
杨公,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但地方形势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
"
"
不必多说。
"
杨鹤摇摇头,花白的胡须上沾着雪花。
"
你所做没错,陕西局势确实越来越糟,老夫无能,愧对朝廷。
"
吴甡喉头哽咽:"
可是我原以为陛下只是革职的没想到让你去南方充军杨公这个年纪了,熬不住这个苦啊。
"
哈哈无所谓了,“老夫活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多活少活些年头了。”
走之前还是说说自己的对于招抚政策的理解吧。
"
老夫知道招抚之策有问题。
"
杨鹤叹息,"
可现在朝廷没有钱粮军饷又不能减免地方赋税,除了招抚,又能如何?如今你主张会剿,但愿能成功吧洪亨九是能臣打仗方面他比我强。
"
看着杨鹤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吴甡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弹劾的不仅是几个官员,更是否定了一整套应对流寇的策略。
而新的征剿策略能否奏效,他其实并无十足把握。
时间回到九月初,陕西固原镇三边总督府。
新任三边总督洪承畴站在总督衙门的大堂上,望着墙上悬挂的陕西舆图,用笔在延安、庆阳一带画了几个圈。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
“招抚?呵……”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透着不屑,“杨鹤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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