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川镇旁榆树村,村里的崔老六蹲在自家土墙根下,望着烈日炎炎的天空呆。
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无意识地搓着一根干枯的麦秆,麦秆早已没了韧性,一搓就碎成了渣。
六叔,官军来了!
村东头王二狗家的半大小子气喘吁吁地跑来报信,脸上满是惊恐。
崔老六的手一抖,剩下的半截麦秆掉在了地上。
他慢慢站起身,膝盖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
来了多少人?"
二百来个,骑着马,带着刀哩!
崔老六的心沉了下去。
这年景,官军比流寇还可怕。
流寇来了只抢大户,官军来了不光抢粮,还要抓夫。
榆树村去年已经交过三回摊派了,村里连种子粮都快吃光了,哪还有余粮给他们?
去,通知各家把粮食藏好,女人孩子都躲到地窖去。
崔老六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自己则拖着那条瘸腿往村口走。
村口的老榆树下已经围了一群人。
二十穿着铠甲的官兵骑在马上,为的把总三十来岁,一脸横肉,左眼上有一道疤,正不耐烦地用马鞭敲打着靴子。
草民崔老六,是这附近的里长,不知军爷们有何贵干?崔老六上前作揖,腰弯得极低。
那军官眯起眼睛打量着崔老六,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本官乃是陕西巡抚标营把总贺德忠,昨夜我军在附近大胜流寇,流寇四散奔逃,本官奉命追剿流寇。
有探子报说,你们村窝藏流寇,特来搜查。
"
崔老六的冷汗顿时浸透了破旧的棉袄。
"
军爷明鉴,我们榆树村都是老实庄稼人,哪敢窝藏流寇啊!
"
放屁!
贺德忠突然变脸,马鞭"
啪"
地抽在崔老六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老子说你们窝藏就是窝藏!
来人,把全村人都集中到打谷场去!
"
官兵们如狼似虎地冲进村子,踹开一扇扇摇摇欲坠的柴门,把躲在屋里的村民一个个拖出来。
有反抗的,立刻就是一刀砍下去。
崔老六被两个兵丁架着,眼睁睁看着王二狗因为护着自家粮缸,被狼牙棒砸破了头,血糊了满脸眼看着就没气了
不到半个时辰,全村三百多口人都被赶到了打谷场。
烈日炎炎,孩子们吓得直哭,又被母亲死死捂住嘴。
贺德忠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这群面黄肌瘦的农民。
本官奉令剿贼,尔等竟敢通匪,按律当斩!
贺德忠厉声说道,"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们交出流寇嗯还有钱财,本官可以网开一面。
"
崔老六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军爷开恩啊!
我们村真的没有流寇,钱财去年就交光了,今年摊派也多,再也没有余钱了。”
老东西找死!
贺德忠突然拔刀,雪亮的刀刃在冬日阳光下闪着寒光。
崔老六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一声惨叫——他的大儿子崔大柱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脖颈处喷出的鲜血染红了打谷场上的黄土。
大柱!
崔老六的妻子尖叫一声扑向儿子,却被一个官兵一脚踹中心口,当场吐血倒地。
杀!
一个不留!
贺德忠狞笑着下令,级都割下来,回去就说咱们剿了三百流寇!
接下来的场景成了成了炼狱。
官兵们挥舞着刀枪冲入人群,见人就砍。
崔老六的二儿子想跑,被一箭射穿后背;儿媳妇抱着刚满月的孩子跪地求饶,被一刀劈开了头颅,脑浆溅在婴儿脸上,那孩子还没来得及哭出声,就被长枪挑起来甩到了墙上。
老天爷啊——崔老六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挣扎着扑向最近的官兵,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