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温柔的春风拂过亘古不变的山石,如同最清澈的溪水流过光滑坚硬的冰面,没有丝毫的停顿,没有产生任何的能量涟漪与信息反馈
仿佛他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于这片天地的感知法则之中,或者……被某种远远超出李长生理解范畴的更高层次力量,从这神识探测的底层“规则”里,暂时且完美地“屏蔽”或“删除”了。
李玄都本人只感觉一阵莫名的、让人心神一清的微风吹过面颊,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依旧蹙着眉头,沉浸在对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地的巨大困惑与思索之中。
片刻之后,那覆盖了整个大玄世界每一个细微角落的宏伟神识,如同退潮般缓缓收回,回归望仙山巅,没入李长生体内。
李长生缓缓睁开双眼,眼底那推演万界的星辰幻象渐渐隐去,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深邃。
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与失望,似乎对于这搜寻无果的结果,早已在预料之中。
山风呼啸着吹过他略显单薄的身影,灰袍猎猎作响。
沉默了片刻,他的嘴角反而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蕴含着无穷意味的复杂弧度。
“呵……”
一声极轻的、几乎消散在风中的叹息逸出唇间,那叹息中带着几分了然,几分冰冷的嘲弄,更有着一种面对至高棋手落子时、被无形之手强行推动棋子的锐利锋芒。
“这是在逐客了。”
李长生立于望仙山巅,目光掠过翻腾的云海,指尖凝出一缕缕近乎透明的道韵丝线。
这些丝线如蛛网般蔓延,一端缠绕着他的指尖,另一端则悄无声息地融入天地间的每一处关键节点
待最后一道印记隐入伏安城上空的云层,李长生缓缓闭上眼,周身灰袍无风自动,一股远超此前的浩瀚气息从他体内溢出,却又在瞬间收敛,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流光,冲破大玄世界的界域壁垒。
壁垒之外,是无尽的混沌虚海,流光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向着虚海深处未知的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空间涟漪,在片刻后也彻底平复。
此方世界的云海依旧翻腾,山风依旧凛冽,仿佛那位搅动万古棋局的身影,从未在此驻足。
而此刻的伏安城门前,李玄都刚理清思绪,正打算找家客栈暂歇,却被一阵急促的哭喊声拽住了脚步。
哭声来自城门左侧的街角,那里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路人,议论声嗡嗡作响。
李玄都挤开人群,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少年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气息微弱的老妇人,少年的额头磕在青石板上,渗出血迹,却仍不停地向着面前几个锦衣壮汉磕头哀求:
“求求你们,再宽限几日,我一定能凑齐药钱,求求你们别把我奶奶带走!”
为首的壮汉满脸横肉,脚边放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他踹了踹少年的肩膀,语气蛮横:
“宽限?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王老三欠我们掌柜的十两银子,如今他人跑了,这笔账自然该你们娘俩还!要么现在交出银子,要么就把你奶奶带走抵债,少在这碍眼!”
周围的路人纷纷摇头叹息,却没人敢上前阻拦。有人低声议论:
“这王家确实可怜,王老三染上赌瘾,把家底输光不说,还欠了‘万利当铺’的高利贷,如今跑了,留下老母亲和儿子受苦……”也有人面露惧色:“那‘万利当铺’的掌柜是城主的小舅子,手眼通天,咱们可惹不起。”
少年被踹得一个趔趄,却死死抱着老妇人不肯撒手,眼泪混着额头的血水往下淌:“我奶奶病成这样,带走就是送死!你们不能这么狠心!”
“狠心?”壮汉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拉老妇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没钱,就得有没钱的样子!”
就在壮汉的手即将碰到老妇人的瞬间,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壮汉只觉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腰间挎着古剑的少年站在面前,眉宇间带着几分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