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寝宫……或许如今更该称之为“元帅府”才恰如其分。
毕竟,这座曾属于岩王帝君的庄严殿宇,如今已经悄然迎来新的主人——
璃月三神之一,天凤元帅君白。
飞檐翘角之上,雕梁画栋之间,仍依稀可见旧日仙家气象的余韵:金纹斑驳、玉阶微尘,仿佛时光在此驻足回望。
然而,那股曾经肃穆凛然的气息,已被一缕清冷而洒脱的新意悄然浸润。
如同春风拂过寒潭,不惊波澜,却已改换天地的气质。
卧室的门被从外轻轻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而入。
君白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眉宇间染着一丝无奈与倦意,低声叹道:“下次你要做这种没苦硬吃的事,别拉上我行吗?真是自找麻烦。”
“如果有下次,”甘雨紧随其后,声音轻柔如风拂竹林,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绝不会再提起半个字。”
她顺手从墙边取过一张木凳,也不顾其上落着薄尘,径直坐下,肩头微微塌下,像是卸下千斤重担,轻轻叹一口气:“好累啊。”
“你还累上了?”君白将手中的包裹轻轻放在地上,失笑出声,“平日里熬夜批阅文书、通宵达旦处理政务都不见你皱一下眉头。”
“现在不过是走两段山路,倒是开始叫苦连天啦?再说,东西可全是我拎回来的,甘雨小姐,你的累从何来啊?”
甘雨微微翻一个白眼,眼中掠过一抹俏皮的光,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这点重量对前辈您来说算事吗?您一根手指就能提起整座山吧?何必在这斤斤计较。”
她唇角微扬,眸中灵光一闪:“而且……您若真觉得重,直接放进如意囊便是。”
“那可是仙家法器,不仅储物无碍,还能保鲜如初,连最娇嫩的琉璃百合都能凝露不凋呢。”
君白抬手,修长的手指顺着如瀑的墨发缓缓滑落。刹那之间,那一头青丝竟如雪般洁白,恍若月下初霜,映得室内光影都为之一清。
他轻哼一声,语带讥诮:“谁让我刚才用的是凡人身份,而非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凤元帅呢?”
“你见过哪个普通人,随身携带着能纳万物的仙家宝物?”他目光微转,似笑非笑,“申鹤摆摊卖冰饮,不也从未用过如意囊运货?她照样推着小车,靠神之眼现场制冰,一点都没耽误生意。”
甘雨闻言,略一沉吟,忽而眨眨眼,笑意如涟漪荡开:“有没有可能……她根本不知道如意囊还能这么用?”
君白一怔,随即抚额轻笑,笑声低沉而温润:“嗯……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如今的申鹤虽说是已有七情六欲,能品人间烟火,能尝酸甜苦辣,但毕竟自幼孤身于寒玉峰修行,远离尘世多年。
那些俗世生活的细枝末节——
譬如如何省力地搬运货物、怎样讨价还价、甚至一碗冰饮该卖多少摩拉——对她而言,仍是需要一点点摸索的学问。
说得通俗些——便是那种“呆得可爱,却也能独立生活”的类型。
因此,她未曾想到利用仙家手段为自己的营生添些便利,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这份笨拙的真实,反倒成为她最动人的烟火气。
甘雨掩唇轻笑,眸光流转,像是捕捉到某种隐秘的乐趣:
“倘若申鹤知道我们正坐在这里议论她,怕是会气得当场结出一层寒霜,把这整个房间都冻成冰窖吧?”
君白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神情淡然,仿佛一切言语都随风散去,不留痕迹。
甘雨笑意未歇,目光却渐渐柔和下来,像是被晚霞浸透的湖面,泛着温润的光。她仰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像是陷入某种悠远的回忆:
“不过……原来普通人的生活是这样的吗?总觉得,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君白搬来一张椅子,在她身旁坐下,侧首问道:“那你原本以为,普通人的日子是怎样的?”
甘雨仰起脸,那张素净天然的小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情,眼神清澈如泉:“我原以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