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弥敦道就跟丢了魂的蛇似的,没什么生气,只有远处便利店的霓虹灯还在那勉强亮着。博陆开着出租车,手紧紧捏着方向盘,都冒出细汗了。雨刮器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挡风玻璃。
他盯着十字路口的红灯,倒计时显示还有7秒,可这数字就跟卡住了似的,一直是“07、07、07……”
这雨丝突然变密了,打在车顶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博陆一抬头,就瞧见对面斑马线走来一群人。他们都穿着一样的旧校服,领口还别着褪色的红领巾,脑袋低得都快贴到地上了,头发上还沾着草屑。最前面的女孩扎着羊角辫,发梢挂着个生锈的钥匙扣,就像个被人遗忘的宝贝。
红灯开始闪了,一下、两下……闪到第十三下的时候,博陆的心跳都漏了半拍。那群人刚好走到马路中央,灯光穿过雨幕照在他们脸上,哎呀妈呀,那脸上啥五官都没有,就光溜溜的皮肤,跟被橡皮擦过的素描纸似的。博陆吓得猛踩油门,轮胎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等他回过神来,再看斑马线,啥人都没了,就地上的水洼里映着13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博陆把车停在公司门口,保安阿强正抱着保温杯打瞌睡呢。阿强揉了揉眼睛,说:“博哥,今晚又跑这么晚啊?昨天老周载了个穿校服的女孩,到了弥敦道十字路口就没影了,监控里就只拍到她下车的背影,跟蒸发了一样。”
博陆的手停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打着打火机,那火苗晃了晃,问:“老周呢?”阿强摇了摇头说:“今天没来,说不舒服,电话也打不通。”博陆一抬头,看见公司墙上的挂钟刚好指向十一点,分针正对着13的位置。
他回到车上,掏出手机翻朋友圈,看见老周凌晨发了条动态:“今晚载了个奇怪的乘客,她说要去‘家’,可导航显示目的地是……”后面的内容被删了,就剩一张模糊的照片,后座的玻璃上倒映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那钥匙扣在月光下泛着锈色。
凌晨一点,博陆在尖沙咀拉了个乘客。这女孩穿着藏青色校服,领口的红领巾都洗得发白了,发梢的钥匙扣跟他昨晚看见的一模一样。女孩声音跟旧留声机里的唱词似的,带着股潮湿的霉味,说:“弥敦道十字路口。”
车开得慢悠悠的,女孩盯着窗外,突然说:“他们在等我。”博陆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出汗了,问:“谁啊?”女孩一转头,妈呀,脸上没五官,就俩黑洞洞的眼眶,说:“13个同学,他们在十字路口等我,等了十年啦。”
博陆吓得猛踩刹车,再一看,女孩没了。后座上就留了件旧校服,口袋里装着张皱巴巴的学生证,上面写着:姓名:林小棠,班级:三年级二班,入学时间:2013年9月。博陆掏出手机一查,2013年10月,弥敦道十字路口发生过一起校车事故,13个小学生没了,司机还跑了,到现在都没抓到。
博陆找到了住在深水埗的陈阿婆,她是当年事故的目击者。阿婆抹着眼泪说:“那天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校车刚过十字路口,就被一辆货车给撞飞了。13个孩子啊,最小的才七岁,尸体抬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红领巾呢。”
博陆拿出林小棠的学生证,阿婆突然尖叫起来:“这是小棠!她是我孙女的同学,那天她本来要给我送桂花糕,结果……”阿婆从抽屉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钥匙扣,跟博陆车上的一模一样,说:“这是小棠的,她妈说,是她生日那天爸爸送的。”
博陆心里就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问:“那司机呢?”阿婆咬牙切齿地说:“听说叫周建国,是个出租车司机,出事后改了名字,躲在啥地方,警察找了十年都没找着。”博陆一听,脑袋嗡的一下,周建国,这不就是公司的老周嘛!
博陆回到公司,找到老周的储物柜。里面有件旧出租车制服,口袋里装着张过期的驾照,名字正是周建国。他翻开老周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今晚载了个女孩,她穿藏青色校服,说要去十字路口。她的眼睛里有13个孩子的脸,他们在哭,在喊我的名字。”
博陆坐进老周的出租车,发动引擎的时候,收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