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截然不同,这里早已成了一片酒肉与淫欲的狂欢海洋。
庄园大堂内篝火正旺,十几名从王川镇抢来的歌姬瑟瑟抖地弹奏着靡靡之音。
张康和他二百名心腹赤裸上身,围坐篝火旁,大口撕咬着烤得滋滋冒油的肥羊,大碗痛饮着地窖里的陈年佳酿,脸上满是贪婪与放纵。
“姐夫!
来!
我敬你一杯!”
张康的小舅子早已喝得满脸通红,怀里抱着一个还在不断挣扎的年轻丫鬟,将满满一碗酒举到张康面前,“若不是姐夫您英明神武,当机立断!
咱们兄弟此刻怕是早就成了明州城下的炮灰了!
哪能有今天这般快活?!”
“就是!”
另一名亲兵头目一脚踩在桌案上,唾沫横飞,“他娘的!
给那些官老爷当狗当了一辈子!
还不如自己出来当狼,快活一天!”
“哈哈哈哈!”
张康放声大笑,一把推开怀中早已吓得没了魂的庄园女眷,抓起酒碗与众人重重一碰!
“喝!”
他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即把纯银酒碗狠狠摔在地上!
“弟兄们!”
他的声音在喧嚣的大堂内格外洪亮,“都给老子放开了吃!
放开了喝!
放开了……玩!”
他指着周围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眼神疯狂:“从今天起,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僻得很!
就算是钱谦益那个老匹夫派人来追,没有十天半个月也别想找到咱们!
等风头过去了,咱们再带着这些钱远走高-飞!
到时候天高海阔,谁还认识咱们是谁?!”
“大哥说的是!”
“喝!”
“不醉不归!”
整个大堂彻底陷入末日般的狂欢。
他们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即将开启快活似神仙的人生。
谁也不知道,就在这座庄园之外漆黑如鬼魅的山林之中,两支同样沉默、同样致命的“猎犬”
,早已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他们的合围。
夜,愈深了。
山间的雾气如冰冷的潮水,从谷底缓缓升腾,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
都头吴中和他麾下八百刺史府精锐早已舍弃战马,正徒步在一条几乎不能称之为“路”
的崎岖山道上艰难行进。
脚下是湿滑的青苔和锋利的碎石,身旁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和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树叶与潮湿泥土混合的腥气,引来无数嗡嗡作响的蚊虫。
“头儿……还要走多久啊?”
一名年轻亲兵一脚踩空险些滑下山坡,他手忙脚乱地抓住一根藤蔓才稳住身形,声音早已带上了哭腔,“他娘的!
这鬼地方连个鸟都拉不下屎来!
那张康是属耗子的吗?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就是!”
另一名士兵也抱怨起来,他一边费力拨开挡路的藤蔓,一边骂骂咧咧,“咱们可是骑兵!
刺史府的精锐!
现在倒好,连马都骑不了,跟一群山里的猴子一样在这里钻来钻去!
真他娘的憋屈!”
吴中没有说话。
他停下脚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与雾气,抬头看向前方在浓雾中只剩一个模糊轮廓的黑色山峦。
根据陈都尉的情报,张康那伙人就藏在那座山的山坳里,一座庄园内。
那庄园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通路可以进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若是强攻,别说他这八百人,怕是再来八千人也未必能轻松拿下。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吴中听着身后越来越不堪的抱怨声,猛地回头,那双在黑暗中亮得吓人的眸子里满是烦躁与煞气,“怎么?这才走了几步路,就都成娘们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