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整个书房陷入死寂,只能听到钱谦益越来越粗重、如破旧风箱般的喘息。
“畜生……畜生啊!
!
!”
钱谦益猛地一挥手,将桌案上所有名贵茶具尽数扫落在地!
“啪!
哐啷!”
瓷器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内格外刺耳。
“张康这个狗娘养的畜生!
本官待他不薄啊!
他怎敢?!
他怎敢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
!”
他气得浑身抖,肥胖的脸涨成猪肝色。
一直沉默的陈都尉此时适时上前一步,对着钱谦益重重一抱拳,声音“义愤填膺”
:“大人!
此事已再无疑问!
那张康必然是早已与南贼暗通款曲,此番屠镇便是他献给苏寒的……投名状啊!”
然而,就在钱谦益的怒火即将被彻底点燃之时,一直冷静听着这一切的李默忽然开口了。
“岳父大人,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如一盆冰水,让书房内失控的气氛稍稍冷却。
李默并非白痴。
他皱着眉头,提出了一个致命的疑点:“此事说不通。”
他看着陈都尉,精明的眸子里闪烁着审视的光:“据我所知,南境的苏寒虽是反贼,但他自起兵以来军纪严明,对治下百姓秋毫无犯,颇有仁德之名。
这张康既然已经投靠了南境,又为何要做出如此有违他主子‘仁德’之名的屠镇之举?这与他投诚的目的,岂非背道而驰?”
此言一出,钱谦益的怒火也为之一滞。
是啊,说不通。
陈都尉心中暗骂一声“难缠”
,脸上却不动声色,露出一个“恍然大悟”
的表情:“李主簿所言极是!
是属下思虑不周了。”
他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更“合情合理”
的解释:“不过,依属下看,此事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看着钱谦益和李默,压低了声音:“或许……那张康根本就没想过去投靠南境!
他只是借着南贼的势来为自己脱身罢了!
他很清楚,自己带着那三千老弱病残去明州也是死路一条,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监军反了朝廷!
然后,再借着‘投靠南境’这个由头血洗王川镇大捞一笔!”
“如此一来,他既有了脱身的借口,又有了日后安身立命的资本!
等风头过去,他便可带着那笔不义之财远走高飞,另起炉灶!
至于那‘投靠南境’……不过是他用来迷惑我等、浑水摸鱼的幌子罢了!”
这番分析有理有据,将张康“穷凶极恶,反复无常”
的小人嘴脸刻画得入木三分。
李默再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而钱谦益听完这番话,那颗稍稍冷却的心再次被滔天的怒火彻底点燃!
好啊!
好你个张康!
竟敢把本官也当成你棋盘上的棋子了?!
“吴中!”
钱谦益猛地回头,对着依旧跪在地上的都头出了雷霆般的咆哮,“我给你八百精兵!
现在!
立刻!
马上!
给本官出城!
把张康那个畜生给老子……活捉回来!
我,要亲手将他……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