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马嘶声、金铁交鸣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人头皮麻。
但在这方圆数十步之内,却诡异地形成了一片死寂的真空地带。
牛皋终于在距离他们二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马背上,任由那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自己的鼻腔。
牛皋笑了,在跳动的火光下,那口雪白的牙齿,与他满身的血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显得格外森然可怖。
“看看你们身后,”
牛皋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却清晰可闻。
“你们那位爱兵如子的闫真元帅,派了他最忠心的狗,正拿着弓,像猎人盯着兔子一样,盯着你们的后背。”
“你们要是敢退一步,还没等我的刀砍到你们,他们的箭,就先会射穿你们的心脏。”
“你们要是在这里跟我这五千虎豹骑死磕,下场……呵,看看你们脚下那些还没凉透的尸体就知道了。”
他晃了晃手中那对因为沾满了太多血肉而变得黏糊糊的双锏。
“真是可悲啊。
告诉我,你们为谁而战?为了那个坐在皇宫里,连你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皇帝?还是为了那个把你们当成炮灰,用督战队的箭逼着你们来送死的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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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拼死拼活,最后得到的,不过是几两抚恤银,一个冰冷的牌位。
你们的功劳,会被那些活着的将军们瓜分,你们的名字,不出三天就会被所有人忘记。”
“值得吗?”
这三个字,像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士兵心头。
他们的呼吸,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粗重。
握着兵器的手,不自觉的颤抖。
牛皋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用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声音,循循善诱。
“投降吧。
我知道,投降,就要去我们南境做徭役,要去开山,要去采矿,要去修那些永远也修不完的路。
那日子,很苦,很累,没有尊严。”
“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至少能活着!”
“活着,就还有希望!
活着,就总有一天能回家!
想想你们的家人吧!
想想你们离家的时候,你们的老母亲,是不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你们的行囊里塞干粮?你们的婆娘,是不是抱着你们的娃,站在村口,一直看着你们,直到再也看不见?”
“你们死了,她们怎么办?就靠那点抚恤银?够你们的娃吃饱穿暖,读书识字吗?够你们的婆娘,熬过一个个孤枕难眠的夜晚吗?说不定,用不了两年,她就得改嫁,你们的娃,就得管别人叫爹!
你们辛辛苦苦挣下的那点家业,也都成了别人的!”
“你们要是当了逃兵,被自己人射死,那更惨!
连抚恤银都拿不到,家里人还要背上一个‘懦夫家属’的骂名,一辈子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你们,甘心吗?!
啊?!”
最后一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响。
终于,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骑兵,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精神压力。
他想起了自己参军时,那个扎着羊角辫的邻家姑娘,偷偷塞给他的那个平安符,此刻就揣在怀里,却保不了他的平安。
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哇”
的一声,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哐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混乱的战场上,却显得那么突兀。
他手中的环刀,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了被鲜血浸透的泥地里。
紧接着,他翻身下马,扔掉了碍事的头盔,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我降了!
我投降!
我不想死!
我想回家……呜呜呜……别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