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透,洛神谷的石阶上已落了层薄露。
苏清蹲在石案前,指尖划过泛黄的名册,墨字被露水洇开些微,像极了落霞峰弟子们眼下的青黑。
她身旁堆着三叠玉简,分别记着待分配的洞府方位、弟子伤势与随身法器,每翻一页都要对三遍——大长老说过,漏一个人,便是寒了一颗心。
阿禾的木屐踏碎了雾,身后跟着七个弟子。
最小的那个攥着半块辟谷丹,指节泛白,另一只手死死揪着师兄的衣袂。
&0t;云光洞还有三间空房,&0t;阿禾的声音比往常低了些,怕惊着人,&0t;里面的暖玉床是新换的,比落霞峰的旧石榻软和。
&0t;她边说边从袖中摸出张符纸,轻轻贴在那小弟子的衣襟上,&0t;这是安神符,夜里听着风声就不慌了。
&0t;
苏清抬头时,正见阿禾替一个断臂的弟子理好外袍。
那弟子左袖空荡荡的,却把佩剑抱得极紧,剑穗上还挂着落霞峰特有的绯色流苏。
苏清忽然想起三日前,就是这柄剑,在执法堂前挡过一道失控的雷法。
她笔尖一顿,在名册&0t;凌云&0t;二字旁添了行小字:&0t;需备护心丹,忌用烈性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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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爬到半山腰时,最后一个弟子被领进了凝霜洞。
阿禾回来时鬓角全湿了,抱着的陶罐里盛着热汤,是她今早特意去丹房讨的茯苓羹。
&0t;都安置好了?&0t;苏清问,声音有些哑。
阿禾点头,蹲下来分汤,陶碗相碰的轻响里,远处传来执法堂的钟声,沉闷地滚过山谷。
苏清望着落霞峰的方向,云雾正从峰顶散去,露出焦黑的崖壁。
她忽然想起去年此时,阿禾在落霞峰的桃树下追着蝴蝶跑,裙角扫落一地粉白。
如今桃树烧没了,可总有些东西还在——比如阿禾贴在弟子衣襟上的符,比如名册上苏清反复勾勒的名字,比如此刻陶罐里腾起的热气,正一点点暖透这冷下来的山谷。
落霞峰上一片萧索,昔日巍峨的山门倾颓了大半,烧焦的梁柱上还残留着剑痕,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瓦砾和断壁残垣。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那是数月前大战留下的痕迹,即便经过了这么久的清理,依旧未能完全散去。
山间的亭台楼阁大多损毁严重,有的只剩下半边屋顶,有的则彻底坍塌,露出里面的木架结构。
弟子们面无表情地搬运着木料,填补着墙垣,沉默地进行着修缮工作。
自从三长老叛逃后,宗门内人心惶惶,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往日的同门情谊在这场浩劫中变得淡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惹祸上身。
练剑坪上荒草丛生,曾经热闹的场景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石台,上面还能看到暗红的血迹。
偶尔有飞鸟掠过,出几声凄厉的鸣叫,更添了几分凄凉。
弟子们路过那些残破的建筑时,都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叛党的气息。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落霞峰上,给断壁残垣镀上了一层凄冷的金色,整个山峰都笼罩在一片哀伤的氛围中。
这场风波带来的创伤,远比想象中要深得多,修复之路,道阻且长。
洛神谷的云雾依旧缭绕,只是落霞峰的牌匾已悄然换了归属。
皇浦云将其划归下霞峰大长老统属后,便开始潜心整顿宗门。
他深知三长老叛乱虽平,但若不从根上立规矩,洛神谷永无宁日。
这日清晨,他召集诸位长老于议事堂,案上摊着新修订的《洛神谷门规》。
&0t;峰主调遣需经宗主印信,弟子晋升须过三堂会审,各峰资源按贡献度分配&0t;他声音沉稳,字字清晰,将一条条新规念出。
末了,他抬眼看向众人:&0t;即日起,凡触犯新规者,无论资历高低,一律按律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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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