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轻曳,露珠于晨曦间流转,终是承不住那渐起的震颤,自叶尖悄然滑落,坠入尘埃,碎散成无数细微的光点。
起初仅是微不可察的颤动,仿若大地深沉的脉搏渐次苏醒,继而便是隆隆之声自地底深处闷响传来,似有无数巨兽挣脱枷锁,欲破土而出。
山峦开始战栗,河流为之呜咽,天地间的灵气骤然变得狂躁而紊乱。
于那修真界、妖界与凡人界三域交接、势力错综的连绵山脉之外,虚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悍然撕裂。
浩荡无边的魔族军阵,终是显露出了它们狰狞的全貌。
先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浓重阴影吞噬了地平线,紧接着,便是令人窒息的魔威如同海啸般扑面袭来。
无数形态各异、狰狞可怖的魔兽奔腾践踏,其蹄足落处,山石崩裂,大地哀鸣。
它们周身缠绕着赤红如血的煞气与漆黑如墨的魔气,两相交织缭绕,恍若来自九幽地狱的业火,所过之处,生机急速凋零——葱郁的林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焦黑,繁盛的花草瞬间化作飞灰,清澈的溪流染上污浊,咕嘟冒着毒泡。
浓郁到化不开的魔煞之气冲天而起,在天际汇聚成厚重无比、遮天蔽日的阴云。
那云层低垂,翻滚不休,其色幽深如永夜,其间隐有血色电弧闪烁,恍若巨兽匍匐喘息,投下令人心悸的阴影,伴随着凄厉的风嚎与若有若无的魔物嘶吼,直欲将一切光明与希望吞噬。
这滔天的气势与威压,浩瀚如渊,即便凡人界与修真界之间有自古形成的特殊法则屏障相护,亦难以完全隔绝。
在那片被视为“净土”、受法则庇护的凡人地界,天空依旧呈现着相对澄澈的蔚蓝。
田间地头,农夫们一如往常地躬身劳作,汗水滴落在肥沃的土壤中。
村舍间,炊烟袅袅升起,鸡犬之声相闻,孩童追逐嬉戏于阡陌之间,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然而,忽有眼尖的农人直起腰板,眯着眼望向远方的天际,面露疑惑之色。
“咦?那头是咋了?瞧着乌漆嘛黑的一大片,莫不是要下暴雨了?”一位老农扶着锄头,指着天际那异常蔓延的墨色,声音里带着庄稼人对于天气本能的关注。
邻田的妇人闻言也抬起头,手搭凉棚仔细观望,眉头渐渐蹙起:“不像啊……这云彩瞧着怎地这般邪性?黑里还透着股说不出的红光,心里头咋突然慌慌的?”
几个玩耍的孩童也停了下来,好奇地仰着小脸,指着远方:“娘,快看!那边的云好像大妖怪的嘴巴哦!”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天际的异样。
那并非寻常的雨云,而是一种缓慢蠕动、不断扩张的深邃黑色,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带着一种不祥的静谧,逐渐侵蚀着湛蓝的天幕。
一种莫名的不安情绪,开始在这些对此毫不知情的凡俗百姓心中悄然弥漫。
他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猜测着这罕见的天象,却无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沉甸甸的。
而在凡人界边境的一座巍峨古城墙上,气氛则截然不同。
以齐兆书为首的志同会核心成员,早已齐聚于此。
他们并非无知百姓,手中掌握着与修真界联系的玉简,早已接到了魔灾再起的警示。
此刻,众人并肩立于垛口之后,面色凝重如铁,远眺着远方地平线上那一片不断翻滚、扩大的漆黑阴云。即便相隔如此之远,又有法则屏障削弱,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压抑与悸动依旧清晰可辨。
那不仅仅是云,那是凝聚到实质的魔煞,是毁灭与死亡的先兆。
齐兆书一袭青衫,于猎猎风中负手而立,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空间的距离,看清那魔云之下的真实景象。
他手中紧握着一枚温润玉简,那玉简正持续不断地散发出淡淡的、忽明忽暗的灵光,显然正在与远方进行着紧密的讯息传递。
身旁一身劲装的楼绾岑,忍不住低声开口,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干涩:“看这声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