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纸之术讲求精湛,技艺熟练的工人皆是千金难求,你却只因年迈不得力而驱之。同州,林家纸坊之所以能立足益州多年,所倚仗的不是产量大,也不是售价低,而是林家纸坊独一无二的品质。”林老夫人说完,目光如刀锋一般刮向林同州,“同州,你目光短浅,只看重表面盈利,实则是在毁林家的根基!”
林同州一屁股跌坐在地,冷汗将整个脊背透湿。他茫然地看向林老夫人,又看向林政树,完全不知道如何辩解。
“林山。”林老夫人开口,林山忙上前来,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交到林老夫人手中。
林老夫人将册子丢到林同州面前:“这是这两个月纸坊放出的几个单子,前后一共十二笔,其中有四笔单子报到我这里,理由皆是纸质有所下降,纹理较比之前略显粗糙,且摩擦时有掉粉质的情况。我让你林叔将这几笔单子拦回,承诺下月底前重新交纸,价格比原价低两成。”
林同州垂眸看着面前的册子,却没有勇气打开。
林老夫人疼爱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同州,你要知道,你也是林家的子孙,要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今次这件事,是给你的一个教训。”
说完,林老夫人将视线落在林政树身上,林政树连忙将头压得更低,讷讷地说:“母亲,儿子教子无方,请母亲责罚。”
林老夫人坐了这么久,身子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她摆了摆手,朝一旁的翠姑伸出手。
翠姑连忙上前两步,扶着林老夫人往外走。
众人面面相觑,大气儿也不敢说。
这林家看似是林政树在管着,可这林家的生意,林家的命脉,到底还在林老夫人手里掐着。如今林老夫人当着全家人下了二房的面子,俨然是明摆着站林昇的。
见林老夫人走了,什邡看也没看其他人,起身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廊外,林老夫人像似早就预料到她会追来一样,拢手站在廊外等她。
什邡乖乖站在林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我有些话想对您说。”
一旁的翠姑自觉地退到远处,空荡荡的回廊间只有什邡和林老夫人。林老夫人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并未接话,反而问道:“听说你今天跟着林山和必安去了纸坊?”
什邡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与林叔去了纸坊,还见了方掌柜。”
林老夫人笑了下:“方正是个好的。”
什邡说:“此次能够平安回益州,多亏方掌柜照拂。”
林老夫人目光柔和几分,问她:“你觉得方正这个人怎么样?”
什邡对方正这个人的印象极好,便将在泸定县发生的所有事过给林老夫人听,未了还将覃东平与方正之间的关系坦白出来。
林老夫人倒是记得那位身上带着几分江湖气息的小哥,笑着说:“原来如此,有这样的人在昇哥儿身边,我也是放心的。”
什邡附和,林老夫人这才把话题转到一开始,问什邡:“你今日在此拦我,想必不是为了说这些。”
什邡脸一红,讷讷地说:“确实有事想求老夫人。”
林老夫人目光如炬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什邡沉默片刻,迎着林老夫人的目光说:“我想去纸坊学习。”
林老夫人颇感意外,问她:“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
什邡点头说是,林老夫人脸上神色莫辨,看她的眼神像似带了钩子,稍有不慎就会被她彻底撕开伪装。
“造纸的活计可不是绣绣女红那般简单,且不说手艺如何,光是体力,女娘就鲜少有人能做。”林老夫人上下打量什邡,说道,“只要你同意,且帮着劝说昇哥儿,届时即便是贵妾,林家也会于你荣华富贵。”
什邡摇了摇头,笑着说:“老夫人知道我现在孤身在益州,回长安亦是不能,唯一能依靠的便是林家。”她顿了下,眼神坚毅地看着林老夫人一字一句地说,“曹记的事,我没能办好,所以林昇娶妻一事,我不予反抗。但为人贵妾,我亦无法做到,所以请老夫人念在两家结亲的情分上授我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