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几乎立刻传来细微而恭敬的脚步声,以及婢女屏息凝神的回应:“殿下?”声音小心翼翼,带着明显的敬畏。
“更衣。”两个字,简短、干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显而易见的、刚刚“尽兴”后才有的疏懒疲惫感。
她撑着身体,以一个相对“优雅”实则内心无比抗拒的姿势,慢慢直起身,跨过沈霁修长的腿,赤脚踩在了冰凉而触感陌生的木质地板上。
背对着床榻,面对侍立的婢女,她脸上那强装的轻佻和慵懒瞬间褪去,只余下一片冰冷和凝重。
但她的脊背挺直,头颅微扬,属于皇女的威仪丝毫未减——这是她刻在骨子里,或者说,被强制灌输入这具身体的记忆本能。
云初能感觉到婢女低垂的头颅下,似乎有小心翼翼的目光透过帐幔的缝隙在偷偷打量,评估着这场新“闹剧”的后续。
她知道这府邸如同筛子,一言一行都可能是递给几位皇姐的把柄。
婢女不敢迟疑,立刻上前掀开纱帐的一角,恭敬地准备侍奉。
云初微微侧身,眼角余光瞥到沈霁似乎终于动了动眼皮,但并未立刻睁眼,只是眼睫颤动得更剧烈了些。
他显然已经醒了,却选择了沉默的装睡。
云初没有回头看他。
婢女轻手轻脚地为她披上轻软昂贵的丝绸寝衣。布料接触肌肤的瞬间,云初才稍微找回了一点隔绝感,但心底那份荒谬与警惕反而更浓。她任由婢女服侍,心中飞速盘算:
【游历山河,编撰书籍……】
这个任务的起点,竟是身陷一个完全背离她本心的角色里。
这个“荒淫”的人设是盔甲,也是牢笼。
如何在几位皇姐的虎视眈眈下,顶着这个面具离开京城去完成任务?
被系好的寝衣丝带在腰间打了个结。
云初看着镜中被华丽包裹的少女身影,眼底深处,属于“宿主云初”的那份冰冷理智,终于在这充满脂粉与欲望气息的环境里,牢牢占据了上风。
戏还得演,但这第一步,必须走得比谁都稳。
她需要尽快掌握局势,收集信息,并为“凰云初”那个真正的梦想——同时也是自己的任务——铺平道路。
云初刚踏出那间弥漫着暧昧气息的寝殿,清凉的晨风拂过她紧绷的神经,微微驱散了些许烦躁。
她正凝神思考如何为游历计划布局,一道颀长的身影却如幽影般悄然堵住了去路。
那人斜倚在雕花朱漆柱旁,身着月白轻纱薄衫,衣襟松散地半敞着,露出小片玉白色的胸膛。
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几缕散落鬓边,眉眼间带着刻意讨好的柔媚,却又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怨毒。
正是半年前被原主“请”回府的美人之一——柳如风。
“殿下……”柳如风的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软,尾音拖长,带着一股甜腻的旖旎。
他缓步上前,微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想要攀上云初未系紧的寝衣袖口,“昨夜听竹轩清冷……殿下有了新人,就不记挂旧人了吗?”
他抬眼,目光盈盈,欲语还休。
云初心底警铃大作。这正是原主荒淫形象引来的“后患”——一群被强掳入府、不得不依靠她宠幸生存的“莺莺燕燕”,同时也是各方的眼线。
眼前的柳如风,记忆中就是二皇姐塞进来的人。
云初几乎立刻入戏。眸中的深思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耐与骄横。
在柳如风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衣袖的刹那,她猛地挥手将其格开,力道之大让柳如风踉跄了一步,脸上柔媚的笑容瞬间僵住。
“放肆!”云初声音不大,却带着属于皇女的冷冽威压,如同淬了冰,“本殿要往哪里去,要记挂谁,几时需要向你报备了?”
她凤眸微眯,目光像冰冷的刀锋刮过柳如风刻意装扮的脸,刻意扫过他因衣襟松散而露出的颈侧一个浅淡的痕迹——那是原主某次“临幸”后留下的印记。
柳如风脸色煞白,眼中那点虚假的柔媚被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