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还是朱红的,地砖缝里长着些青苔,如今再看,宫墙重新刷了漆,亮得晃眼,地砖也换了新的,连幼时常爬的那棵老槐树,都被移栽到了御花园,只剩个空荡荡的树坑,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怅然。
正走着,忽闻一阵清冽的花香,顺着香气望去,正是芍药园。
杨炯脚步一顿,想起李潆最爱的便是白芍药,他快步走进去,只见满园皆是白芍药,一枝枝攒三聚五,开得热闹极了。
那花瓣洁白如羊脂玉,瓣边还泛着点淡淡的粉晕,花蕊是鹅黄色的,细细密密地攒在中间,风一吹,便有细碎的花粉飘下来,落在衣襟上,痒丝丝的,香气清冽,不似牡丹那般浓烈,却沁人心脾,闻着便让人舒心。
杨炯看着这满院白芍,心里忽然软了下来。
李潆这次回京城,为了两个姐姐的事劳心费神,如今尘埃落定,又要回兴庆府,定是心绪不畅。
当即,杨炯便想摘些花,做个花束送她,也算是份心意。
于是忽,杨炯便伸手去摘,指尖刚触到一朵开得最盛的芍药,便听得一声尖利的叫喊:“哎呀!
哪个天杀的敢摘三公主的花!
你不要命了不成!”
杨炯手一顿,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红衣的太监从园角的小屋里跑出来,脸上满是急色,手里还拿着个洒水的铜壶。
可待他看清摘花的是杨炯,那急色顿时僵在脸上,脚步也停住了,忙躬身行礼,声音也低了八度:“奴才……奴才参见王爷。”
杨炯倒是认得他,这太监窦神宝早年一直跟在李潆身边,做些传信跑腿的事。
他放下手里的芍药,疑惑道:“窦神宝?你不是在内侍省当差吗?怎么跑到这园子里养花来了?”
窦神宝苦笑一声,直起身时,杨炯才见他眼角有了些细纹,红衣也洗得有些白,不复往日的鲜亮。
窦神宝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王爷您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
三公主不在宫里,奴才没了靠山,田公公便把奴才打到这芍香圃,说是给三公主看园子,其实不过是个洒扫的差事罢了。”
杨炯闻言,心里也替他惋惜。
这窦神宝出身宦官世家,家里连续三朝都有子弟入宫当差,其余人要么做官,要么从军,哥哥窦神兴如今还是马军司同知,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窦神宝自小就跟着李潆,为人沉稳,知进退,还有些军事才能,当年李潆还想把他推荐到枢密院,可大华从来没有太监领军的先例,这事便不了了之。
如今李潆离宫,他自然成了被排挤的对象。
杨炯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过几日三公主回兴庆府,你便跟着一起去吧,省得在这宫里受气。”
窦神宝眼睛一亮,忙躬身谢道:“谢王爷恩典!
不过……三公主方才已经来过了,她吩咐奴才,等陛下的登基大典过后,就跟着她去兴庆府。”
“李潆来过?”
杨炯一愣。
待见到窦神宝点头,当下也顾不得再多说,伸手快摘了几朵开得最盛的白芍药,用草绳简单捆了,做成个松散的花束,转身就往园外跑,连窦神宝的谢声都没听清。
杨炯一路疾跑,宫道上的内侍宫女见他这般模样,都纷纷敛衽侧身,眼波里带着几分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他跑出御花园,一直跑到出宫的甬道,都没见着李潆的身影。
“难道是去别处了?”
杨炯喘着气,扶着宫墙停下,心里正疑惑,忽听得一阵笛声,从远处传来。
那笛音初听时清亮明快,像山涧里的流泉,叮叮咚咚地淌进耳朵里。
可细听之下,却又带着丝丝缕缕的滞涩,像是春日里被雨打湿的柳絮,飘得慢,落得沉,藏着说不出的愁绪。
杨炯一听这笛声,便知是李潆。
除了她,没人能把笛子吹得这般又飒又愁。
当即,杨炯顺着笛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大庆殿屋顶上,正坐着个身影,不是李潆还能是谁?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