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胄上的护心镜裂了道缝,左臂缠着染血的布条。
他单膝跪在积水里,水溅湿了他的裤腿,却依旧身姿挺拔:“末将搜遍后宫,从宫墙到偏殿,连假山石缝都未曾放过,可大雨洗地,连半点儿踪迹也没寻着,刺客……刺客怕是早已逃了!”
杨炯缓缓抬眼,目光扫过毛罡身后的士兵。
这些将士个个面带疲惫,有的拄着断枪,枪尖还沾着血痂;有的甲片崩落了好几块,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还有的额角缠着布条,血水顺着布条往下滴,落在积水里,晕开细小的红圈。
可他们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抱怨,全都静静肃立在一旁,有的警惕地望着四周,有的握着刀柄,眼神里满是未能寻到凶手的愧疚,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些人,都是跟杨炯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们跟着杨炯千里奔袭,干的是形同谋反的勾当,如今杨炯这般女儿做派,他们非但没有怨言,反而护在他周围,一脸的愤懑和担忧。
杨炯看着他们的脸,恍惚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每一次大战的细节经过,在他眼前闪现,瞬间压住了他内心的所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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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炯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周身的悲怆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威严。
他回头看向杨鲖,声音沙哑却坚定:“带兰陵回家,我稍后便归!”
杨鲖闻言,心底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忙要挥手示意文竹和青黛上前。
可刚抬起手,便听得李漟一声冷喝出口:“慢着!”
李漟快步上前,凤眸紧紧盯着文竹怀中的李淑,她还是不信李淑就这么死了,她要亲自确认。
可还没走到近前,杨炯便侧身挡在了她面前。
杨炯墨眸里没有半分情绪,只有一片死寂,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与疏远。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仇敌。
李漟心头猛地一震,如遭雷击。
她与杨炯相识多年,从冰雪城的共饮到朝堂的并肩,虽有争执,却从未见过他这般眼神。
李漟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便彻底决裂了。
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当他用这般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时,她还是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像有什么东西在搅着,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李漟张了张嘴,想解释,那刺客不是她的人。
可话到嘴边,看到杨炯那副疏离的模样,她那傲气又涌了上来。
她李漟何时需要向人解释?何时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杨炯见她欲言又止,只以为她是要狡辩,冷声讥讽:“既然做了,便没必要再说其他,徒令人嗤笑。”
“你!”
李漟被他这句话激得火冒三丈,本就心高气傲的她,此刻更是忍不住瞪眼怒吼,“对!
就是我让人动的手!
怎么了?她杀我宗室子弟,害我母亲惨死军前,我不能报仇吗?我就不能杀她吗?”
杨炯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未曾动一下,只是对杨鲖沉声道:“带我妻子回家。”
杨鲖生怕再节外生枝,忙给文竹和青黛使了个眼色。
文竹立刻抱紧李淑,青黛跟在一旁,护着李淑的身体,快步朝宫外奔去。
“朕允许她走了吗?!”
李漟见她们真要带走李淑,顿时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龙袍的下摆被她甩得扬起,溅起一地水花。
杨炯回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莫不是要食言?方才不是还说,只要我杀了李淑,便双手奉上天下。
如今李淑已死,你还要如何?”
李漟被他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抖。
李漟何曾受过这般对待?何曾被人这般质疑?她死死盯着杨炯,从积水里抄起一把断刀,刀身还沾着血污。
只见她将刀抵在杨炯身前,针锋相对地怒吼:“朕说话从来算数!
你要做皇帝,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