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路口遇上了,顿时便僵住了。
送葬队伍里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穿着浆洗得白的素色长衫,腰间系着麻绳,看模样像是管事。
他皱着眉,朝送亲队伍拱了拱手,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这位喜娘,我家主人乃致仕老臣,今日出殡入祖坟,按规矩该走大路。
还请贵队稍退一步,让我们先过,也好让老大人早些入土为安。”
那喜娘一听,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双手叉腰,尖着嗓子道:“你这汉子说的是什么话!
我们这是送亲,娶的是户部左曹郎中家的小姐,吉时定在午时三刻,耽误了吉时,你担待得起吗?再说了,这路是大家的,凭什么让你们先过?该退的是你们才是!”
“你怎么说话呢!”
送葬队伍里一个年轻后生忍不住了,往前迈了一步,“我家老大人一生清廉,为国操劳,如今走了,连条路都不能先过吗?你们娶亲是喜事,我们出殡是丧事,哪有喜事挡着丧事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不怕人笑话你们不懂规矩礼仪?”
“笑话?我看该笑话的是你们!”
喜娘冷笑一声,转头对着送亲队伍里的仆役喊道,“你们说,咱们能让吗?耽误了小姐的吉时,小心你们的皮!”
那些仆役本就有些不耐烦,听喜娘这么一说,顿时便嚷嚷起来:“不能让!
吉时耽误不得,让他们绕路走!”
送葬队伍里的人也动了气,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出来,指着喜娘道:“你这泼妇!
我家老爷活着的时候,连先帝都敬他三分,如今走了,你们竟敢如此无礼!
这要是惊扰了老爷的魂灵,你们全家都不得安宁!”
“哟!
还混灵呢!
我看是你们故意挡路!”
喜娘也不相让,伸手就要去推那老太太。
送葬队伍里的后生见状,一把抓住喜娘的手腕,怒声道:“你敢动手?”
喜娘吃痛,尖叫起来:“打人了!
送葬的打人了!”
这一喊,两边的人顿时便乱了。
送亲的仆役们捋着袖子就要上前,送葬的亲友们也护在老太太和棺材旁,双方推推搡搡,骂声、哭声、尖叫声混在一起,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有的站在旁边指指点点,有的劝着“别打了,都是出门办事,让一步就过去了”
,可没人真的上前拉架。
负责看护正一道士的甲士们见状,也有些骚动,一个个手按刀柄,转头看向李泠,等着她下令。
楚灵曜皱着眉,对李泠道:“师傅,这两队人闹得实在不像话,要不要让甲士们先把他们分开?”
李泠却没应声,她的目光落在了正一道士的队伍里。
只见正一掌教张陵走到两队人马中间,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诸位,”
张陵开口道,“红白皆是人生大事,何必如此争执?送葬为让逝者安宁,送亲为盼新人顺遂,若因争路伤了和气,反倒不美。
依贫道之见,不如送葬队伍先行,送亲队伍稍候片刻,吉时虽重,可敬重逝者,亦是积德之事,左曹郎中想必也不愿落下个不敬长者的名声。”
送葬队伍的管事一听,连忙拱手道:“道长说得是!
多谢道长主持公道!”
可那喜娘却不乐意了,撇着嘴道:“道长你这话就不对了!
吉时就这一个,耽误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凭什么要我们等?要我说,该送葬的绕路,我们先过!”
张陵眉头微蹙,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送亲队伍里一个年轻仆役突然冲了出来,对着送葬队伍的管事吼道:“少废话!
再不让开,我们就把你们的棺材掀了!”
说着,便伸手去推那管事。
管事没防备,被推得一个趔趄,撞到了旁边的棺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