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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西郊五云山深处,翠竹成海。
竹林深处,清溪蜿蜒,溪畔一茅舍悄然静立,柴扉半掩,门悬一木匾,上书“耆数精舍”
四字,笔意古拙,隐有出尘之致。
院中石桌旁,二人对弈,棋子落枰之声,竟比那溪水潺潺更为清晰。
左那人,五十上下年纪,身着玄色暗云纹常服,面容清癯,眉宇间凝着千钧之重,仿佛天下兴衰尽藏其中。
他手拈一枚白玉棋子,久悬于棋盘之上,迟迟未落。
正是执掌大华权柄,沉浮半生的梁王杨文和,此刻眉头深锁,如观天下残局。
对面老道,须皆雪,精神却似少年,藏蓝道袍洗得泛白,腰间系一硕大老葫芦,表皮深褐泛红,温润如古玉,上肚描一朱砂乾卦,下腹绘一金粉坤卦,吞天吐地,气韵天然。
正是清微掌教东南斗文,他神态自若,目光似透过棋盘,看向更渺远之处。
杨文和指间白子终于落下,铿然有声。
此子一落,看似自陷绝地,却如利刃出鞘,直指黑棋大龙咽喉,三白相连,截龙为三。
恰在此时,夏风骤起,卷得竹林万叶齐吟,数片青黄竹叶飘旋而下,不偏不倚,竟覆于那黑棋大龙脊背之上,俨然盖棺。
东南斗文先是一怔,继而抚掌大笑,声震林樾:“妙!
妙!
初疑磊落曙天星,次见搏击三秋兵。
雁行布陈众未晓,龙穴得子鬼神惊!
小夫子,这第二局,是你赢了!”
杨文和却毫无悦色,冷哼一声,将手中余子尽数掷于枰上,黑白玉子乱跳,叮当脆响:“牛鼻子,收起你那套把戏!
何须你来相让?”
说着拂袖而起,石凳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老道毫不着恼,广袖轻舒,如流云拂过,棋盘之上纷乱棋子尽数被他拢入掌中,复归棋奁,独留那三子斩龙之残局原样未动。
“啧啧啧,”
他摇头晃脑,斜睨杨文和,“数十年了,脾气倒比年轻时更臭三分!
赢你一盘,你便三日不食琢磨破法;今日让你一局,反倒惹你摔盘打碗!
亏你还顶着宰相名头,这养气功夫,怕是全还给了你家的麒麟儿吧?”
他句句带刺,专挑杨文和心窝子里戳。
杨文和气息微窒,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如刀刮过老道面庞:“东南斗文!
你不在清微山中好生备着我儿的婚仪,巴巴跑来这长安城,就为消遣我一盘棋?”
“怕你死了!
下山瞧瞧老友罢了。”
老道轻描淡写,捋着雪白长须,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杨文和身躯猛地一顿,如遭无形之锥刺入心腑。
他霍然转身,袍袖带风:“你死了本王也活得好好的!”
“在理!
在理!”
东南斗文点头如捣蒜,笑意更深。
杨文和见此反应,却僵在原地,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漫上脊梁。
眼前这老道,清微算数独步天下,卜筮推演鬼神莫测。
当年清徽祖庭初遇,除却此人,另一人便是正一老道。
正一老道断他命格“九五之象”
,他一笑置之,只与眼前这洞悉他“无帝之心,却享极贵之命”
的东南斗文倾心相交。
山门一别,数十寒暑,今日老道突兀现身长安,岂是“看看老友”
这般轻巧?
杨文和心头如沸水翻腾,万千念头碰撞,最终化作一声悠长叹息,重似千钧:“你说送我三卦。
当年清徽祖庭,一局棋罢,你卜得地风升卦,言我无帝心而享极贵。
今日此来,可是要送那第二卦了?”
“非也,非也!”
东南斗文连连摆手,慢悠悠踱至竹篱旁,俯身侍弄起几株半开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