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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冷泉宫深处,熏风徐来,拂过重重素纱幔帐。
此间陈设,尽依倭国风致,木质地板洁净如拭,光可鉴人。
殿宇轩敞,四壁无遮,唯以薄如蝉翼的轻绡为隔,清风得以自由穿行,将那冷泉池中次第初绽的青荷幽芬,一缕缕、一丝丝,细细送入殿内。
但见冷泉池水清冽,碧波微漾,数茎新荷亭亭玉立,或含苞若羞涩处子,或初绽如美人粲齿,翠盖田田,清气袭人。
杨炯脚步放得极轻,踏在微凉的地板上,几无声息。
目光游移,急切地四下搜寻。
终是穿过几重飘拂的素纱,望见了那魂牵梦萦的身影。
只见叶枝一身素净纱裙,宽松柔软,赤着双足,盘膝坐于一张低矮的紫檀木茶台旁。
台上青瓷阔口瓶中,斜插着三两支新折的荷花与几片碧玉般的荷叶,她正凝神屏息,纤纤素手摆弄着花枝的方位,专注非常。
日光透过轻纱,柔和地洒落,将她周身笼在一层朦胧光晕里。
那容颜之美,确有惊心动魄之态,真真与李渔一般无二,然细细观之,其神韵气质却迥然相异。
李渔若繁盛绣球,华贵逼人;叶枝则如这池中青荷,天然一段清韵,不假雕饰,沁人心脾。
尤是那双赤足,虽因少时陋巷奔劳,生得比寻常闺秀略大些,却胜在肤光胜雪,细腻匀停,不见半点粗茧旧痕,反而显出几分难得的矫健之力,此刻随意搁在光洁地板上,便似两朵初生的白莲,直夺人眼。
杨炯心头一热,几步便跨至茶台对面,也学她模样,不拘礼数地盘膝坐下,目光灼灼只盯着她。
叶枝眼皮也不曾抬一下,依旧专注于指尖那支含苞欲放的粉荷,仿佛眼前不过是一缕清风,一片浮云。
“叶子,”
杨炯开口,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这冷泉宫,倒是个清幽养性的好去处。
你在此间,气色瞧着,比往日康健了许多。”
他顿了顿,见叶枝不语,又道,“我此番前来……”
“侯爷好眼力。”
叶枝终于淡淡截断他的话,指尖轻轻一拨,将一朵半开的荷花调整了角度,花瓣微颤,抖落几星晶莹水珠,恰似无声的冷嘲,“此间山明水净,荷香怡人,更无那些个虚情假意的哄骗伎俩日日扰人清梦,自然神清气爽,百病不侵。
比不得某些地方,人心叵测,一个不留神,怕是连骨头渣子都要被人算计了去。”
她语声清冷,字字如冰珠落地,敲在杨炯心上。
杨炯面上掠过一丝尴尬,却也知此事终究是自己理亏在先,只得硬着头皮,放软了身段:“叶子,那事是我错了。
当日情非得已,只恐你执意北归,再陷那龙潭虎穴,身子骨如何吃得消?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
“错?”
叶枝倏地抬起眼,那目光清亮如冷泉,直直刺向他,唇角却勾起一丝冷笑,“你何错之有?骗得好!
骗得妙!
这世间蠢笨如叶枝者,生来不就是给人玩弄于股掌、随意欺哄的么?
若非你一番‘苦心’设局,我如何能得娘亲庇护,如何能在这倭国神宫享得几日真正的清净?说来,倒要好好拜谢你的‘救命之恩’与‘再造之德’呢!”
她语极快,字字带刺,句句含锋,手中那支荷花的花瓣,被她无意识地捏得微微卷曲。
杨炯被她这一番连珠炮似的揶揄堵得哑口无言,额角竟隐隐沁出汗来。
他素来能言善辩,此刻面对叶枝这夹枪带棒、软硬不吃的模样,竟觉词穷理屈,百口莫辩。
心中那点因重逢而生的喜悦与怜惜,被这兜头冷水浇得冰凉。
他目光扫过叶枝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掠过她倔强抿紧的唇线,最终落在那双赤裸的、因用力而足趾微蜷的玉足上,那足踝纤细,曲线优美,此刻却绷着一股无声的对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