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话语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控诉,“七岁!
我七岁那年,是爬着逃出那个地狱的!
像一条被毒烂了皮肉的狗!
藤原道长,我的好舅舅,你告诉我,在你那‘伟大’的家族利益面前,我的命,我的痛,我的恨,究竟算什么东西?!”
她握着劲弩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白,纤细的手腕却在微微颤抖,那并非恐惧,而是积压了数十年的滔天恨意与痛苦在体内奔涌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藤原道长被她眼中那焚天灭地的恨意刺得一窒,但旋即,那枭雄的执拗与疯狂再次占据了上风。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以刀拄地,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佝偻的身躯在风雨中挺直了一瞬,浑浊的老眼射出野兽般的光:
“算什么东西?哈哈哈!
在藤原氏的霸业面前,任何东西都可以是筹码!
任何人!
都可以是棋子!
莫说是你,便是老夫自己,若有朝一日成了阻碍,亦当弃之如敝履!
此乃枭雄之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古往今来,哪个立下不世功业的帝王将相,手上不是沾满了至亲的血?!
老夫何错?!
错的是你!
是你这不知感恩、不念血脉的孽障!
你毁了藤原氏!
毁了老夫毕生心血!”
他嘶声力竭,状若疯魔,披散的银被血雨黏在脸上,形如恶鬼。
那“毕生心血”
四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最后残存的生命之火,吼完,他剧烈地呛咳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涌出嘴角,身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向前一栽,几乎扑倒在泥泞里,只有那柄名刀小乌丸,还死死地拄在地上,支撑着他尚未彻底倒下的残躯。
“够了!”
王修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
的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封万年的死寂与决绝。
那根紧绷的弩弦,便是她心中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之线,此刻,彻底崩断。
她再无说下去的欲望,食指猛地扣向扳机。
然而,就在弩机将未,千钧一之际。
“嗬……嗬嗬嗬……”
一声低沉、嘶哑、却又带着一种诡异解脱般快意的长笑,从藤原道长低垂的头颅下出。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沟壑的脸上,竟扯出一个极度扭曲的笑容,眼中燃烧着最后疯狂的火焰,死死盯住王修:
“想亲手了结老夫?以泄你心头之恨?哈哈哈……休想!
老夫纵横一世,岂能……岂能死于你这孽障之手?!
藤原家的家主……自有……藤原家的死法!”
话音未落,他眼中那点疯狂的光芒骤然爆亮,如同回光返照。
那原本已摇摇欲坠的身躯,不知从何处榨出最后一股邪异的力量,竟猛地挺直。
“呃啊——!”
一声震裂肺腑的狂啸冲天而起,藤原道长须戟张,状如疯魔,他不再看王修一眼,布满血丝的浑浊老眼死死望向平安京方向那仍在燃烧崩塌的城门楼废墟,目光仿佛穿透了烈焰浓烟,看到了御座上那个同样狼狈绝望的身影。
那目光中,有不甘,有愤懑,有滔天的怨毒,更有一种枭雄末路的悲怆与傲然。
他双臂猛地一振,竟将那柄拄地支撑的小乌丸名刀高高举起。
秋水般的刀身在晦暗天光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映亮了他那张扭曲而决绝的脸庞。
“藤原氏……万世不灭——!”
最后一声嘶哑的咆哮,如同孤狼对月的绝唱,撕裂了风雨。
寒光一闪,锋锐无匹的刀锋,带着他毕生的野心、不甘、怨毒与最后残存的一丝枭雄傲骨,狠狠地、决绝地、毫无半分犹豫地抹过了自己的脖颈。
“嗤——!”
一腔滚烫粘稠、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热血,如同压抑了许久的喷泉,猛地从那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