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稍纵即逝的间隙,那刺客强提一口气,脚下步伐催到极致,不顾一切地朝着高台边缘疾射,眼看就要纵身跃下高台。
“妖人休走!”
一声苍老却蕴含雷霆之怒的暴喝响起。
王衍须戟张,枯瘦的身躯里爆出骇人的气势。
他不知何时已移至浑天仪旁,布满老年斑的右手猛地按在仪器的黄道环上,五指如钩,竟似深深嵌入坚硬的青铜之中,用尽全力一推。
“嗡——!”
浑天仪上那数百颗象征周天星宿的铜星,原是铸得精巧,此刻不知怎的,竟齐齐出一阵嗡嗡的轻响,像是被什么惊动了一般。
跟着便见那铜星缝隙里,突然迸出点点银光,原是藏在里头的钢珠,借着机括之力激射而出,划破夜空时带起细碎的风声,密密麻麻竟有数百颗,齐齐朝着半空中那黑影攒射而去。
这变故来得突兀,钢珠虽小,度却快似流星,借着夜色瞧不真切,只听得“嗖嗖”
声不绝,直扑那刺客而去。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夜空。
那刺客只觉后背上像是被无数石子狠狠砸中,骨头缝里都透着钻心的疼,一口气没上来,喉头涌上腥甜,“噗”
地喷出一口血来,溅在夜空中竟像开了朵转瞬即逝的红色晚香玉。
她身子一软,再撑不住,竟如断线的纸鸢般,歪歪斜斜朝着观星台下坠去。
这边刚坠,那边观星台底下靠近宫墙根的树影花丛里,早有七八道黑影“噌”
地蹿了起来,快得像夜间觅食的狸猫。
其中两个最是迅捷,竟不顾危险,足尖在枝头一点,凌空便朝着坠落的人影扑去,堪堪在她要砸到地面的那一刻,一左一右托住了她的胳膊,才算险险接住。
那两人衣袂被风刮得猎猎响,脸上却半点不敢松懈,借着这一托的力道,旋身便要往暗处退去。
其余数人则毫不犹豫地扬手,掷出大把黑乎乎、散着刺鼻辛辣气息的圆球。
“轰!
轰!
轰!”
黑球落地即爆,并非寻常火药,而是爆开大片浓密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烟雾,烟雾中更夹杂着无数细如牛毛、闪着幽蓝寒芒的毒针,如同暴雨梨花般无差别地射向四方。
追至高台边缘的两名老太监和王衍,面对这歹毒阴险的阻截,不得不挥袖震开毒针,身形为之一缓。
待那呛人的黑烟被夜风吹散些许,下方哪里还有半个刺客的影子?只留下几滩怵目惊心的黑紫色血迹,蜿蜒着消失在宫墙的暗影深处,如同毒蛇爬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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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咚!
咚!
咚——!”
沉重得如同敲在人心上的警钟,一声急似一声,骤然从皇城四角的望楼同时炸响,瞬间撕裂了京城的静谧长夜。
紧接着,无数火把如同燎原的星火,从宫墙内、御道旁、各坊市街口次第燃起,将整座沉睡的帝都映照得亮如白昼。
盔甲铿锵,脚步如雷,禁军、金吾卫、巡城司的兵丁如潮水般涌上街头,封锁所有通路。
皇城内外,空气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一片肃杀之气。
宸仙殿内,烛火通明。
李淑独自立在那幅巨大的舆图前,背对着门口。
身上穿件素色常服,衬得身形像红梅般挺秀。
心腹内侍垂着手,用最简洁的话回禀着观星台的变故,刺客露了正一派的底细,带伤潜逃,种种迹象表明是魏王手下之人。
李淑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回头,只抬手伸出指尖,在冰冷的图上慢慢划着,顺着那些山河脉络游走,末了停在标着龙虎山的那一点上,久久没动。
烛火在她侧脸投下片深深的阴影,往日里总带着温雅笑意的嘴角,此刻抿得紧紧的,像条僵硬的直线。
李淑心底冷寒,原是布了个引凤出巢的死局,本想诱李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