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后颈凉,仿佛已被无形刀刃抵住要害。
杨文和抬手止住众人议论,神色如霜雪般冷峻:“擅闯禁宫便是谋逆大罪!
潘将军,领金花卫前去平乱,见人即诛,不必多言!”
潘简若抱拳应命,袍袖翻飞间已疾步而出。
众人望去,但见金花卫将士身披金甲,腰间悬着寒光闪闪的神臂弩,行囊鼓鼓囊囊装着轰天雷,更有新式火绳枪斜背于肩,这般装备精良的虎狼之师,任谁见了都要胆寒三分。
再看杨文和端坐席间,从容饮酒的模样,显然早有万全准备。
众人心中暗自揣度:既已胸有成竹,方才又何必追问叛军名号?稍一思忖便恍然大悟,这分明是在敲打李泽与两位公主。
杨文和对这些目光仿若未觉,忽然转头,目光落在神色凝重的邹鲁身上:“邹将军!”
邹鲁浑身一震,慌忙起身长揖:“末将在!”
杨文和轻抚杯盏,语调似漫不经心,却字字千钧:“领军卫经西夏一战,折损十之七八。
后来虽经扩编,满打满算也不过万人。
你去年在西夏立下赫赫战功,自东线一路打到兴庆府,因此军功擢升你为领军卫大将军。
本王且问你,你这半生戎马,究竟是为了江山社稷,还是黎民百姓?”
邹鲁喉头滚动,沉默良久才抬起头来,眼中泛起血丝:“梁王!
末将出身微末,当年无人肯信我能堪大用,是先帝力排众议,将我派往蜀地历练,又调入领军卫委以重任。
这半生征战,手上沾染的血腥数不胜数,世人如何评说,末将从不放在心上。
唯有先帝知遇之恩,末将粉身碎骨也难报答……”
说着,他突然攥紧腰间长刀,声音颤,“若梁王非要问个究竟,末将唯有一句话——此生只为君恩!”
杨文和指尖摩挲着杯沿,寒芒自眼底一闪而过:“好个‘为君恩’!
如今新君未立,朝堂波谲云诡,内忧外患环伺,你可还守得住这个答案?”
邹鲁喉头如鲠,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这些日子他何尝不是在苦海中沉浮?先帝骤崩时,他远在西夏旧地,纵有以身殉国之心,也难报君恩于万一。
待皇太后持先帝信物传令,他岂敢有半分迟疑?
可今夜这场风波,却如一盆冷水浇醒了他,梁王府的势力深不可测,层层谋划环环相扣,任谁搅入其中都似蚍蜉撼树,根本不能撼动分毫。
他邹鲁不怕死,可如今就算横刀自刎,又能改变什么?
“想不明白,便慢慢想。”
杨文和忽而将残酒泼在青砖上,“此刻领领军卫去宸仙殿,就说本王邀千牛卫来赴宴!
不从者,你自行决断!”
邹鲁猛地抬头,眼底泛起微光。
他深知这并非梁王惜才,而是数万领军卫用血汗军功换来的一线生机。
抱拳应命时,他喉头已哽咽得说不出话,唯有大步离去的身影,在月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待他走远,杨文和缓缓转身,目光如刀剜向老太君与李若宰:“二位倒是说说,禁军卫何时能不经中枢、枢密院调兵了?”
李若宰刚要辩解,却被李漟按住手臂。
“伯父容禀。”
李漟盈盈下拜,广袖拂过冰凉的地砖,“魏国公听闻太医院有异动,恐奸人图谋不轨,这才领兵协助殿前司守卫宫门。”
“公主说话,还是称官职为妥。”
杨文和将空杯重重搁在案上,鎏金盏底磕出清脆声响。
李漟心头一颤,咬住下唇不再言语。
她垂眸望着裙裾上晕染的血渍,忽然想起幼时在梁王府承欢的光景。
此刻唯有敛尽锋芒,摆出晚辈低眉顺眼的姿态。
若是再冲撞了这位权倾朝野的伯父,往后的路,怕是再难走了。
杨文和轻哼一声,转而睨向老太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您倒是好兴致,渝儿在倭国拼杀数日,您连问都不问?倒像个没事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