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而行,众学子身着青袍,相互交叠着跟在其后。
三层主阁处,十丈织金帐缓缓垂下,帐后现出九龙衔珠的御匾,鎏金的“文运昌隆”
四字熠熠生辉,映得满池光芒大盛。
待众人都进入主楼后,礼官击筑,长吟《鹿鸣》之诗。
宫女内侍纷纷而入,将时令瓜果、笔墨纸砚一一安置妥当,又引导着众学子在两侧依次落座。
皇太后入座后,袍袖一挥,高声道:“开宴!”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热闹起来。
学子们纷纷举杯相碰,高谈阔论,气氛热烈非凡。
这曲江开考宴向有两场盛事。
头一场设在午时,惯例由太子主持大局。
一来是叫今科新贵们彼此熟络,毕竟日后同朝为官,早早摸清同年的脾性、施政主张,也好分辨谁是同道中人;二来太子亦可借此良机,与新科才俊们亲近,预先打量这些即将入朝的后起之秀。
往年此宴,太子东宫的属官、宗室里的显贵们都会暗中观察,将各人表现写成条陈呈报御前。
皇帝再对照密报与科考终榜,细细斟酌名次。
至于晚间那场,则更为隆重。
届时皇帝偕同朝中重臣亲临,说些勉励话语,透一透本年科考风向,显一显朝廷对读书人的看重,而后便宣告盛会圆满落幕。
正因如此,这开考宴便成了学子们一朝扬名、入得圣眼的捷径。
每年总有些人为求崭露头角,闹出不少荒诞趣事,耍尽心机手段。
只是如今朝中局势不同往日,梁王与两位公主主理朝政。
学子们心里透亮,晓得自己前程系于何人之手。
虽个个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展才露能,面上却强作镇定,与身旁同窗闲谈说笑。
可那眼神,却总不由自主地往杨炯与两位公主身上瞟,生怕错过了什么要紧机会。
见席间学子们谈兴正浓,皇太后也不插话,只朝着下与两位公主挤眉弄眼的杨炯笑道:“杨家小子,咱们可有好些年头没同桌用饭了。
上回一起吃饭,怕还是你七八岁时来宫里给皇后请安那会儿呢!”
杨炯赔着笑,温言道:“说来惭愧,幼时顽劣,常被夫子留堂抄书。
多亏姨娘惦记,总备着吃食给我。
自出了宗学,进宫的次数便少了,这饭香倒成了念想。”
皇太后闻言,微微颔,沉默良久才叹道:“难为你小小年纪吃的饭,竟记到如今。
老身心里头一直藏着个疙瘩,不知你今日肯不肯替我解一解?”
“太后但说无妨。”
杨炯拱手应道,神色坦然。
皇太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如炬般盯着他:“依你看,先帝待你究竟如何?”
“先帝于我,恩重如山!”
杨炯答得斩钉截铁,未有半分迟疑。
皇太后先是一怔,忽而笑骂道:“你这猴崽子,越会打马虎眼了!
老身问的什么,你心里头明镜儿似的!”
杨炯垂眸不语,过了好半晌才沉声道:“小子见识浅薄,只看得见眼前实实在在的事儿。”
这话听在耳里,皇太后眸光骤冷,语气冰寒:“这便是你的定论?”
“太后想听什么答案?”
杨炯耸耸肩,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浑身上下透着股玩世不恭的劲儿。
“好!
好!”
皇太后冷笑连连,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年的小崽子长成了,倒学会跟老身龇牙了!”
杨炯神色漠然,垂眸不语。
自德寿宫那番刺杀之后,他本已给过皇太后回转的余地,可她却依旧我行我素,暗中与清凉寺勾连,行那不轨之事。
既如此,就休怪他不念旧情。
在他心中,凡妄图搅乱朝局者,皆是杨家仇敌,一个也容不得。
皇太后见他不答,随手拿起案上一块糕点,忽而喟叹道:“想当年,老身壮年丧夫,独自一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