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作响,“将家族罪孽从史册中抹去,把忠臣功绩窃为己有!
篡改历史、粉饰太平,此等行径,比那鸡鸣狗盗之徒更要下作百倍!”
此言如巨石投入沸鼎,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寒门学子捶胸顿足,羽林卫遗孤怒目圆睁,更有白老者颤声质问,夜色里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谩骂,直将颜府檐角铜铃震得乱晃。
在这以史为鉴的世道,史书乃皇权根基、真理圭臬,莫说寒门学子将其奉为真理,便是世家大族亦视若命根。
今日颜家敢改王朝正史,他日便能污人祖宗荣耀,此等行径,与刨人祖坟无异。
颜家世代掌修国史,素以清正闻名,杨炯这一指控,恰似雷霆直击命门,要将其百年清誉连根拔起。
“一派胡言!”
颜夫子青筋暴起,官袍下摆因颤抖簌簌作响,“我颜氏一门,世代恪守秉笔直书的家训,岂容你泼此脏水!”
杨炯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笑意,从文竹手中接过几卷泛黄卷轴,猛地抖开。
宣纸哗啦声响彻长街,他扬声道:“睁大眼瞧好了!
这些可都是从你颜府书房搜出的原始史料,上面字字句句,皆是你篡改的铁证!”
殊不知,这些卷轴虽确系从颜府所得,可其中所载史料与最终成书的取舍之道,本就是笔剪不断、理还乱的糊涂账。
以前,百姓和书生难见原始史料,仅凭坊间说书与官修史书构建认知,此刻见二者相悖,潜意识便认定“有真有假”
。
杨炯深谙人心,他无需确凿证明颜夫子篡改史书,只需种下怀疑的种子。
世人读史本就因阅历不同见解各异,这便是他搅动风云的契机。
长街之上,学子们踮脚张望,白老者颤巍巍凑近辨认字迹,人群中“荒谬”
“无耻”
的斥骂声渐起。
颜夫子见杨炯将卷轴传向众人,眼底闪过阴鸷,忽地振袖大喝:“好!
既然有人质疑我颜氏笔法,且将府中史料底稿尽数抬出!
今日便与诸君辩个是非曲直,看何谓史家正道!”
杨炯心下冷笑,他虽饱读史学典籍,自忖辩才无碍,却深知舆论之道不在论理。
泼墨染黑易,洗白如雪难,若与颜夫子在此唇枪舌剑,反会让民众生出“各执一词”
的犹疑。
须知舆情如洪水,当顺势而导,堵其言、激其愤,方能裹挟众人之见。
念及此,杨炯眸光扫过人群,恰见太学大祭酒孔尚缓步而出。
那老者白苍然,抚须长叹:“颜公啊颜公!
我等寒门素仰你清正之名,不想竟行此等有辱斯文之事!
往日奉为楷模,今日看来,不过是画皮一张!”
话音未落,周遭学子已群情激愤,“欺世盗名”
“斯文败类”
的斥骂声此起彼伏,恰似惊蛰雷动。
颜夫子见孔尚步而出,瞳孔骤缩,咬着牙冷笑道:“孔祭酒好大的口气!
除掉我,你便能为寒门筑起登天之阶?”
“颜振纲!”
孔尚白飞扬,猛地甩袖指向颜夫子,“你颜家把持史书编纂百年,可谓满门朱紫!
你儿子高居中枢舍人,你孙子坐镇均州布政,侄子更是执掌工部要职!
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踩着寒门往上爬?你也配称寒门领袖?”
他步步紧逼,字字如刀,“扩大取士之策乃梁王所定,为寒门争取名额是公主之功,你这学阀又做过何事?不过是压在寒门学子头顶的一座大山罢了!”
颜夫子忽而仰头大笑,笑声凄厉:“鼠目寸光!
孔尚,那人许了你多大好处,才让你这般卖命?你就不怕重蹈我的覆辙?”
孔尚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垂眸睨着眼前这个将倾的权臣。
心中冷笑不已:若非长公主与梁王默许他入中枢,又怎会在此处与颜夫子当街对峙?这颜振纲,争权夺利也就罢了,偏要用阴私手段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