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吓得脸色煞白,两股战战,却仍硬着头皮喊道:“我二叔前几日……前几日染了重疾,已然离了戏班!”
“放你娘的狗屁!”
杨炯怒喝一声,靴底重重踹在书生腰腹,将人踹得倒飞出去,摔在台柱上出闷响,“这晚香戏班明明是苏州班子,你一口关中土腔,难不成你二叔是从苏州漂来的?”
说罢甩袖吩咐,“拖去皇城司,治他个诽谤公卿之罪!”
“侯爷且慢!”
杨叔跨步挡在书生身前,袍角带起一阵风,“依《大华律》,纵有罪名,也该先交刑部勘察,怎能私送皇城司?您方才还斥责我等滥用私刑,如今却……”
杨炯忽地笑出声,学着他之前的话,冷笑道:“此人诽谤本侯在先,我激于义愤,不过是想扭送官府,绝无动用私刑之意!”
杨叔面色骤变,结结巴巴道:“侯爷……您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本侯要与你们讲理时,你们撒泼耍赖。
等本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倒想起圣贤道理了?”
杨炯毫不留情嘲讽出声,眸光扫向场中人,气势之盛,压得众人面面相觑,诺诺不敢言。
杨叔咬碎后槽牙,强压下眼底翻涌的怒意,沉声道:“侯爷,屠大家遇刺一事,事关人命,还望您给在场众人一个交代。”
杨炯斜睨他一眼,讥讽道:“想栽赃便直说!
遮遮掩掩的,哪还有宣德门前那股子泼皮劲头?莫不是想说本侯强娶不成,便要杀人灭口?接着是不是还要编排我沉迷女色、荒废公务,再扣个‘学子案主谋’的帽子?”
这番直白戳破,惊得杨叔面色骤变。
他万万没料到杨炯竟在此处现身,更不知这局已被拆得七零八落。
思忖间,后背冷汗浸透衣袍,此刻若再激怒这煞星,莫说功名,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念及此处,他忙堆起笑脸,深深一揖:“侯爷明察!
学生们绝无此意!”
“本侯说几日查清学子案?”
杨炯突然逼近,周身寒气直扑人面。
台下书生们如寒蝉噤声,无人敢应,唯有粗重喘息声此起彼伏。
“回答我!”
杨炯暴喝如惊雷,震得戏楼梁上积灰簌簌而落。
杨叔双腿颤,挤出声音:“十……十日!”
“大声点!”
“回侯爷!
十日!”
杨叔扯着嗓子吼出,额头青筋暴起。
杨炯冷哼连连,转头看向场中学子:“宣德门前饶你们一命,真当本侯怕了?本侯爷领兵纵横数万里,死在我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上至天子,下至王公,你们觉得杀你们这些蠢货,会有人给你们喊冤?你们该庆幸本侯是个讲理讲法之人,若不是现在大华急需官吏,你们焉能站在此处跟本侯聒噪?”
众书生面色如土,虽满心怨愤,却不得不认,若不是梁王父子守着国法,他们这些寒门子弟,在权贵眼中不过蝼蚁,碾死连声响都不会有。
可正因深知此理,他们才更要赌上一赌。
政治这玩意儿,说好听是权衡妥协,说难听便是豪赌,就看谁的筹码更重、手段更狠。
正僵持间,忽有个愣头青颤声开口:“那……那屠大家遇刺一事,侯爷不查了?”
杨炯闻言冷笑,刀锋般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戏台上一直垂不语的屠娇娘。
只见其纤指仍扣着水袖瑟瑟抖,月白织金云肩下露出一截玉颈,恰似晚香玉茎亭亭擎雪。
云鬓浸霜压着点翠头面,眉间花钿将碎未碎,倒映着那双含烟笼雾的眸子,恰似夤夜初绽的晚香玉,花瓣凝着冷露,眼波流转间春水横斜,偏生花萼处隐着青黛,简直同那戏文里的薄命红颜一般无二。
红胭脂晕染的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勾魂夺魄的媚,偏生被惊惶碾作碎玉,恍若她此刻眸光,明明噙着惊惧,偏要绽出三分倔强的清艳,将万种情思都凝缕缕柔风。
杨炯自恃阅人无数,见过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