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漟听闻这般分析,并未露出多少惊讶之色,在她心中,大华最聪慧的那一拨人里,顶尖者非杨文和与陈群莫属。
陈群,以奇谋惊艳世人,目光锐利如炬,擅于谋篇布局,智计频出。
即便身处困境之中,尤能以小博大,总能精准捕捉对手破绽,凭借精妙构思,将细微优势化为扭转乾坤之力。
哪怕资源匮乏、兵力悬殊,亦能在乱局寻得生机,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克敌制胜。
杨文和却全然是另一番气度。
他的谋划布局向以高瞻远瞩、深远绵长闻名于世,军中人称“铁算盘”
,此绰号绝非虚妄。
每一步筹谋,皆着眼于十步、百步之后。
对待敌人,他的算计精细入微,仿若能洞察对手每一丝心绪波动,将敌人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皆纳入算计之中,从战略布局到战术施行,层层推演,环环相扣,真正做到算无遗策,令对手一旦踏入彀中,便再难脱身。
总归而言,陈群燃犀照怪,杨文和运斤成风。
见杨文和分析完毕,李漟继而说道:“如此说来,我兄弟姐妹的性命,他怕是打算这几日便要取了。”
杨文和沉默不语。
李漟眸光一冷,决然道:“既如此,那就休怪我心狠,他杀我侄儿,我便杀他皇孙,大不了我宗室与他鱼死网破。”
杨文和沉默良久,抬望向远处,凝视着窗台上那两盆素冠荷鼎奇兰花,悠悠长叹:“小茴香,你记住‘不假思索便释放怒火,乃是最危险的任性之举’,这话你需得牢记心间,万不可忘。”
李漟垂沉默,少顷问道:“伯父,您的意思是不要我反击?”
杨文和反问:“我且问你,你打算如何反击?”
李漟沉思片刻,继而郑重道:“皇帝新提拔的这批官员,根基尚浅,不足为惧。
我在后宫安插了诸多眼线,若要取二狗子嗣性命,并非难事。
再者,我宗室之人遍布江南和京城,在朝堂之上颇具影响力。
此刻,我便下令让他们弹劾、罢免这些新贵,哪怕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在所不惜,定要将皇帝的势力连根拔起。
我宗室之所以强盛,威望与底蕴二者兼备。
当务之急,我要上书奏请立太子一事,表面上按部就班,暗中则分别扶持李泽与李溢,令他们相互角逐,逼着皇帝立第二代皇子。
皇帝一心想让李淑掌权,辅佐所谓的第三代,那我便反其道而行之。
联合六部之力,逐步架空身为尚书令的李淑,让皇帝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看他如何应对这一盘乱局。”
杨文和微微点头,总结道:“嗯,谋划与手段倒也齐全。
杀了二狗子嗣,便是断了皇帝后路;逼他立第二代,便是拉拢可拉拢的一切势力,消磨皇帝最后的时光,阻滞他为第三代铺路的度;弹劾罢免皇帝提拔的新贵,便是攫取皇帝的势力根基;架空李淑,便是让皇帝费尽心机、不惜暴露暗藏实力也要达成的目的付诸东流。
想法固然不错,若是太平盛世,若是皇帝身体康健,若是没有敌军围城,你这些主意不可谓不佳。”
李漟听闻此言,恭敬回道:“伯父,自从我接手宗室,便一直在谋划,皇帝提拔的这些新贵,我已然有了详细名单与把柄,宗室在地方经营多年,与当地族老士绅早已融为一体,我有信心能一举铲除这些新上任的官员。
皇帝一旦失去对地方的掌控,那他便只是个长安城里的皇帝,如此我便可专心对付他要扶植第三代的问题。
这两手,一是想用立第二代太子之争消磨他最后的时间,二是要架空李淑,断他后手。
我实在想不通还有何处有疏漏,还望伯父教诲。”
杨文和长叹一声,道:“你与你娘都有个毛病,便是总想着在规则内与皇帝争斗,你们对局势看得不清,对皇帝也看得不透。
你这些手段若放在平日,确实能起大作用,可如今是平日么?
从皇帝引兵入城,派杀手刺杀宗室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