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翻到“吕宋岛”条目,上面只写着“出补骨脂,色黑粒小”,连半句用法都没有。他指着书页对吴阿旺说:“这书只记了‘有什么’,却没说‘怎么用’,你们吕宋的民间法子,可比这文献详细多了!”
夕阳落在税单上,“三百斤”的数字被染成金红。陈守义把张阿婆的病案记在税单旁:“张妪,六十二岁,肾阳虚夜尿多,番补骨脂(黄酒泡炒)+胡桃仁,十日见效。”他忽然明白:这月港的税单,记的不只是贸易的数字,更是民间医药实践的脉络——先有船工、阿婆们的试用,才有补骨脂进口量的增长,而文献,不过是远远跟在实践身后的记录者。
上卷二老药工辨番药性水手痹痛得良方
月港西街的“同德堂”药铺,老药工苏伯正坐在柜台后,用竹筛筛选番补骨脂。褐色的籽儿在筛子里滚动,比本地补骨脂小一圈,色黑如炭,却更饱满。“陈吏员,您来得正好,”苏伯见陈守义进来,递过一把番补骨脂,“这吕宋来的补骨脂,得用黄酒泡五天,比本地的多泡两天,不然燥性太大,吃了上火。”
陈守义接过籽儿,放在鼻尖闻了闻:“苏伯,您怎么知道得泡五天?《东西洋考》里可没说。”苏伯笑着摇头:“是林阿福说的——他上次带了个吕宋药农来,说当地人为了去燥,都泡足五天,还加些陈皮。我试了试,泡五天的补骨脂,炒出来不苦,药效也稳。”
正说着,一个水手扶着腰走进来,脸色发白:“苏伯,我这腰痹又犯了,上次用了番补骨脂好了,这次再给我拿些!”水手叫郑二郎,常年在船上拉纤,得了寒湿痹痛,一到雨天就腰痛得不能用力。苏伯从柜里舀出炒好的番补骨脂,又抓了些桂枝:“这次给你加些桂枝,能通经活络,把番补骨脂的温性带到骨头缝里,比单用效果好。”
他把番补骨脂和桂枝放在石臼里捣成粉,递给郑二郎:“早晚用温水送服一勺,再用这药粉煮水熏腰,熏到皮肤发红。记住,别吃生冷,船上风大,多穿件衣裳。”郑二郎接过药粉,感激地说:“上次用了三天就不疼了,这次加了桂枝,肯定好得更快!”
陈守义看着苏伯捣药的动作,忽然想起上月查的“泰昌号”税单——那船运了两百斤番补骨脂,船主说要运往泉州,给那里的船工治痹痛。“苏伯,泉州的药铺也用番补骨脂吗?”他问。苏伯点点头:“怎么不用?泉州港的船工比咱们月港的还多,寒湿痹痛的也多,番补骨脂加桂枝的法子,都传过去了。只是《本草纲目》里只说补骨脂‘治腰痛’,没说加桂枝治痹痛,这些都是咱们民间摸出来的。”
陈守义把这段对话记在本子上,画了个小小的石臼,旁边写着“番补骨脂+桂枝,治寒湿痹痛,黄酒泡五天”。他看着本子上的字,又看了看《东西洋考》的简略记载,忽然觉得:这民间的口传知识,就像月港的潮水,悄悄填补着文献的空白——吕宋药农的泡制方法、苏伯的配伍、郑二郎的病案,都是书本上没有的,却比书本更能治病救人。
暮色渐浓,药铺的药香混着海风飘远。陈守义走出“同德堂”,看着码头的番船亮起灯笼,忽然觉得:这番补骨脂从吕宋的山野,到月港的税单,再到药铺的石臼,最后到水手的腰间,每一步都藏着“实践先于文献”的真理——先有人用,才有记载;先有疗效,才有贸易。
上卷三番药远输泉州府书生耳鸣得康复
深秋的月港,装满番补骨脂的货船顺着九龙江往泉州去。陈守义受苏伯之托,跟着船去泉州的“仁安堂”药铺,送最新的番补骨脂,顺便看看番药在泉州的用法。
泉州港比月港更热闹,码头的货栈里,番补骨脂的箱子堆在角落,药香飘到街上。“仁安堂”的掌柜李青见了陈守义,笑着迎上来:“陈吏员,您可来了!这番补骨脂在泉州卖得火,尤其是书院的书生,都来买着治耳鸣。”
正说着,一个穿青衫的书生走进来,面色憔悴,捂着耳朵:“李掌柜,您再给我拿些番补骨脂吧!上次吃了,耳鸣轻了不少,现在能读半个时辰书了。”书生叫王彦,是泉州府学的生员,半年前得了耳鸣,夜里总觉得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