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用来配芎苗。“壮叶的辛气足,能钻透筋骨,”他教阿禾,“米酒要温着倒,激出香,又不冲。”
铁锅烧得冒烟时,投下芎苗,翻炒出香,再倒米酒,“滋啦”一声,白烟裹着香漫出来,像把无形的刷子,把灶房的霉味都刷干净了。加水煮沸后,放两把紫苏叶,盖上锅盖焖一刻钟,汤成了绛红色,辛香里带着酒香,竟不烈,反倒有种醇厚的暖。
陆游捧着汤碗,坐在廊下的竹椅上,小口啜饮。汤液滑过喉咙,暖意顺着经脉往下走,膝盖的酸胀像被温水泡过,渐渐松快了。他望着院墙外的稻田,金黄的稻浪里,有乡邻在收割,忽然诗兴大发,让阿禾取来纸笔,写下:“露挹芎苗香,泉烹薏米熟。老病有起色,闲身得安宿。”
阿禾凑过来看,笑着说:“先生这诗,读着就像喝了芎苗汤,浑身都暖烘烘的。”陆游把诗稿递给她:“这汤啊,比诗管用。诗是说出来的香,汤是喝下去的暖,两样加起来,才是过日子的真味。”
有个从临安来的老友探望他,见他喝着芎苗汤写诗,忍不住打趣:“放翁兄如今成了灶王爷,诗里都带着烟火气。”陆游笑着给他盛了碗汤:“你尝尝就知道,这烟火气里有药香,药香里有诗味——当年在蜀地,咱们喝着酒谈诗,如今在山阴,喝着汤也能谈,只是更懂‘人间至味是清欢’了。”
老友喝了汤,又读了诗,感叹道:“你的诗里有药,药里有诗,这才是‘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真意啊!”陆游摇头:“我既不是相,也不是医,只是个会过日子的老叟。你看这芎苗,长在地里是草,进了灶是菜,入了药是方,就像人,能屈能伸,才活得自在。”
第十回:冬雪围炉分苗种,药食同源代代传
冬至的雪,把山阴的屋顶盖得白茫茫的。陆游的药圃里,川芎苗早已收割,只留着干枯的茎秆,却仍有辛香从根部的土里透出来。他让阿禾把今年收的川芎籽分装成小包,打算分给乡邻,明年开春播种。
“籽要阴干了藏,”他仔细地把籽从花穗上捋下来,放在宣纸上天干,“不能晒,晒过的籽性燥,长出来的苗偏烈,入膳伤胃。”阿禾蹲在旁边帮忙,忽然问:“先生,您种了这么多芎苗,到底是为了吃药,还是为了吃菜?”
陆游往炉里添了块松柴,火光映着他的白发:“你说,米是粮还是药?菜是食还是方?”阿禾愣了愣,摇摇头。“傻孩子,”陆游笑着说,“天地生草木,原不是为了分药和菜,是为了养人。人饿了,菜就是粮;人生病了,粮就是药。就像这雪,冻死害虫是‘药’,滋润土地是‘食’,本是一回事。”
正说着,王婆带着孙子来了,手里捧着个陶钵,里面是刚蒸好的芎苗窝头。“陆官人,您尝尝,按您说的,加了玉米面,更耐饿。”孩子抢着说:“爷爷吃了窝头,咳嗽都少了!”陆游接过窝头,掰了块放进嘴里,粗粝的面香里裹着芎苗的辛,竟有种踏实的暖。
他把芎籽递给王婆:“开春种在向阳的坡地,土要松,水要足——这苗长得旺,咱家的窝头就有得吃,身子骨就硬朗。”王婆接过籽包,像捧着宝贝:“我让孙子跟着学种,等他长大了,也给您送芎苗窝头吃。”
雪下得更大了,灶房的烟囱里冒出的烟,在雪地里散开,像朵巨大的香花。陆游望着窗外的雪,忽然明白:他种的不只是芎苗,是把“药食同源”的道理,种进了乡邻的日子里。这道理不用讲,就藏在蒸糕的香里,煮汤的暖里,窝头的实里,像雪地里的种子,开春就会发芽。
第十一回:岁晚着书传食要,药圃灶间皆文章
嘉泰元年的腊月,陆游已八十有二,耳背了,眼也花了,却仍坚持在灯下写《老学庵笔记》,其中专门辟了“药食篇”,记的都是芎苗入膳的法子。阿禾在旁研墨,见他写“芎苗炒鸡子,治春困;芎苗煮鲫鱼,催乳;芎苗炖豆腐,清胃火”,字迹虽颤,却一笔一划,格外认真。
“先生,这些法子乡邻都知道了,还用写下来吗?”阿禾给砚台添了些温水。陆游抬起头,眼里闪着光:“知道的要记,不知道的要传。我这身子骨,怕是等不到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