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鞠客站在云坪边缘,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待它们长出第三片真叶时,便在根部埋一枚你画菊的笔锋。\"她忽然解下腕间的雪菊手链,轻轻套在陶潜腕上,\"这珠子里封着千年玄霜,可保花苗过冬。\"
流云舟渐渐下降,藏云谷的轮廓重新变得清晰。陶潜望着鞠客越来越小的身影,忽觉心口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不是疼痛,而是某种温暖的、蓬勃的力量,像春日溪水下的草根,正向着光明的方向,滋滋地生长。
当双脚踏上熟悉的土地时,王婶的惊呼声从菊田传来:\"陶郎!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老人颠着小脚跑来,竹篮里的山萸果撒了一路,\"快看看你的菊田!昨夜不知哪来的金光,把那些花儿照得跟水晶似的!\"
陶潜笑着弯腰捡拾山萸果,指尖触到一枚滚进草窠的果实,忽然愣住——那果实表面竟天然生着菊花形状的斑纹,红黄相间,像极了鞠客衣摆上的纹样。他抬头望向天际,只见一朵形似墨菊的云正缓缓飘过,云影投在菊田上,竟让那些沾着露水的花瓣,都泛起了淡淡的光晕。
\"王婶,\"他将山萸果重新放进竹篮,手腕上的雪菊手链发出细碎的清响,\"明年重阳,我要去远方赴个约。到时若有人寻我,便说...说我去种能在雪中绽放的菊花了。\"
老人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指着陶潜头顶:\"哎呀,你头上怎么有片花瓣?\"少年伸手取下,只见那是片淡青色的菊瓣,边缘还沾着些云絮般的雾气。他忽然轻笑,将花瓣别在耳后,任秋风将它吹得轻轻颤动,像一只想要展翅的蝶。
远处,昆仑方向的天空掠过一道白光,如同一支蘸满月光的笔,在湛蓝的宣纸上轻轻画了一笔。陶潜摸向心口,那里的浅金菊纹正随着心跳微微起伏,仿佛有千万朵菊花,正在他血脉里悄然盛开。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某个漫长而温柔的开始——就像霜降后埋下的菊种,要经过整个寒冬的等待,才能在春日的第一缕风里,绽出最清冽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