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巨岩,陶潜看见那双赤红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头发散乱,衣襟撕裂,怀中的陶罐磕出了裂纹。他咬破中指,鲜血滴在\"玉壶冰\"花瓣上的刹那,异变陡生:两朵并蒂菊从花蕊中钻出,花瓣一白一红,红瓣上的血丝竟与鞠客衣襟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以我凡身,祭此灵阵!\"陶潜将血抹在阵眼处,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说过的话:\"凡人若肯以心血饲花,花便会成为他的骨血。\"五株菊花同时绽放,青、白、黄、紫、墨五色光芒冲天而起,在洞顶聚成旋转的星图,每颗星都对应着一朵菊花的形态。蟒妖的嘶吼突然变调,陶潜看见它的鳞片在紫光中冒烟,蛇信扫过洞壁时,竟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第四节墨韵降妖
鞠客的虚影在光阵中凝结时,陶潜几乎认不出她——白衣胜雪,发间五瓣花冠分别由\"五君子\"幻化而成,每片花瓣上都流转着星河般的微光。她凌空书写的指尖拖着菊花残影,那些残影落入光阵,竟化作千万朵墨菊屏障,层层叠叠如凝固的浪涛。
\"露华墨!\"她的声音里带着重逢的喜悦,陶潜这才想起腰间的墨囊。当墨汁飞出的瞬间,他突然明白为何鞠客总说这墨里缺一味秋霜——此刻的墨汁不再是人间的松烟,而是混着他七日来的心血、鞠客的金血,以及昆仑雪菊的精魂,在空中凝成的每朵墨菊都有拇指大小,花瓣上的纹路分明是他每日研磨时的指纹。
赤鳞蟒被墨菊屏障缠住的瞬间,发出如同金属摩擦的尖啸。陶潜看见那些墨菊钻进蟒鳞缝隙,在妖血中开出黑色花朵,每朵花盛开时,蟒妖的嘶吼便弱一分。鞠客抬手祭出的金光并非普通仙术,而是由五株灵菊的花蕊凝成,当金光刺入蟒妖七寸,陶潜听见了如同冰面破裂的清脆声响——不是蟒妖的惨叫,而是鞠客的花冠上,一片\"墨麒麟\"花瓣轻轻坠落。
妖雾消散时,洞口透进第一缕晨光。鞠客的实体重新凝聚,她踉跄着扶住石台,发间的花冠已只剩四瓣。陶潜这才发现她左袖已被妖火烧尽,露出的小臂上缠着金色的菊纹,那些纹路正顺着他心口的金莲缓缓延伸,如同藤蔓在寻找另一株可以攀附的树。
\"疼吗?\"他伸手触碰她手臂上的纹路,感觉那些纹路像活的一样在皮肤下蠕动。鞠客摇头,指尖拂过他眉心的汗渍:\"凡人之血竟能催动仙阵...陶郎可知,你方才祭阵时,眉心曾浮现菊花金印?\"她忽然轻笑,从发间取下最后一片\"东篱客\"花瓣,放在他掌心,\"这是谢礼。待你种出能在雪中绽放的菊花,我便用它酿最清冽的露华酒。\"
洞外,被蟒妖破坏的菊田正在晨光中重新抽芽。陶潜闻到风中传来熟悉的清香——那是\"玉骨冰肌\"的味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冽,更绵长,仿佛混着昆仑雪水与人间烟火。他握紧掌心的花瓣,感觉鞠客的灵力正在他血脉里静静流淌,如同春日融雪,渗入久旱的土地。
第五节余韵幽长
收拾残阵时,陶潜发现溶洞石壁上刻着更古老的阵图,某些纹路竟与他方才布的阵天然契合。鞠客摸着那些刻痕轻叹:\"这是上古菊仙留下的遗迹...看来天意早有安排。\"她的指尖掠过\"玉壶冰\"的并蒂菊,两朵花忽然同时转向陶潜,红瓣轻颤,如在行礼。
归途中,他们路过被夷为平地的菊田。陶潜弯腰拾起半片焦黑的\"墨麒麟\"花瓣,却见那花瓣在鞠客指尖闪过的金光中重新舒展,墨色里泛起星砂般的细芒。\"莫难过,\"鞠客将花瓣放入他衣襟,\"凡花经此一劫,必能生出更坚韧的根。就像凡人...\"她忽然住口,耳尖泛起淡红,转身时,发间残留的菊冠碎光落在陶潜肩头,如撒了把碎钻。
是夜,陶潜在草庐中重新磨墨。当松烟融入寒露凝成的露华,墨汁竟自发在砚池中聚成菊花形态。他提起笔,在宣纸上落下第一笔时,听见窗外传来细微的\"簌簌\"声——那是新生的菊芽顶破焦土的声音,是劫后余生的震颤,是天地间最动人的诗篇。
鞠客倚在门框上看他作画,发间的\"金缕衣\"已重新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