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几片枯黄的柏叶,像是时光被冻在了树的年轮里。“柏属木,其洞藏雪水得木气之渗,”他敲下拳头大的冰坨,碎冰落进陶罐时发出清越的响,“水行木中,则含生发之机,最能调和附子之刚。”又取来经火煅烧的牡蛎——这味海边拾来的贝壳,此刻化作青灰色碎屑,在雪水里泛着细鳞般的光。
“您瞧这配伍,”他用竹筷搅动药罐,附子块在雪水中舒展如冬眠的虬龙,肉桂丝则像游动的赤练,“附子属火,得香炉灰(土)制其燥,肉桂属火而含金水之性,陈雪水(水)得柏木(木)之引,牡蛎(金)煅后能潜降虚火。木生火以助阳,金生水以润下,火水既济,方能让命门之火如春阳融雪,缓缓化开肾府的冰坨。”
松炭“噼啪”炸开火星的刹那,药罐突然腾起青白相间的雾气——青是柏雪水的凛冽,白是附子肉桂的温热,两股气在半空纠缠,竟形成了太极般的旋纹。汉子盯着这异象,忽然觉得后腰的冰坨子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传来一丝酥麻的暖意。叶承天看着药雾漫过结着冰花的窗纸,想起师父曾说:“最好的药引,是天地给的时辰与水土。”此刻小寒前的风正从门缝里钻进来,却被炉上的药香烘得暖了几分,恰似这云台附子与雪藏肉桂,在陈雪水与煅牡蛎的调和下,正演绎着草木与节气、人体与五行的古老和鸣。
当第一碗药汤递到汉子手中时,陶碗外壁凝着的水珠竟不结冰——这是附子的阳热与雪水的阴寒在碗中达成了微妙平衡。叶承天望着汉子喉结滚动,药汁在青黑的皮肤上烫出一道红痕,忽然看见院角那株老附子的顶芽又鼓了些,鹅黄的芽尖上还顶着粒未化的雪——原来真正的疗愈,从来不是以热胜寒,而是让被冻住的阳气,顺着天地赋予的药引子,重新找回自己流动的节奏。
叶承天捏着那枚经火煨过的云台附子,块根表面的龟裂纹路还冒着细白烟——正是刚才煎药时特意留下的半块,中心金黄火心在体温下渐渐软化,像块烧红的老玉。当附子触到汉子后腰青黑处的刹那,冰层开裂般的“滋滋”声惊得阿林手中药杵顿在半空:冷硬如铁的皮肤遇着这带着香炉灰余温的药块,竟像春雪撞见炭火,青黑边缘泛起蛛网状的淡红,恰似被冻住的督脉正沿着附子游走的轨迹,慢慢显形出脊柱的轮廓。
“督脉贯脊属肾,您看这热敷的轨迹,”叶承天腕子微转,附子块在腰阳关至命门穴间划出弧线,药块表面渐渐沁出油润的褐黄色,“得顺着椎体棘突的弧度打圈,就像用文火化开冻住的溪流。”汉子突然闷哼一声,喉间滚出黏腻的痰响——这是僵持多日的寒痰终于松动,随着附子的热力从肾府往肺经涌动。青黑皮肤下的淡红纹路愈发清晰,宛如被冰封的山脉终于显露出暗藏的火山脉络。
待附子块凉透成深褐色,叶承天又取来新研的肉桂粉——雪藏过的桂皮在石臼里磨出金红细砂,混着黄酒调成糊状时,竟散出冷香中裹着暖意的奇味。“神阙穴是先天脐带所系,”他用竹片挑起药膏,望着肉桂粉在黄酒里旋出的环形波纹,“您看这桂皮的年轮,每一道环都是草木与光阴的契约,正好锁住脐下丹田的寒气。”药膏敷上肚脐的瞬间,汉子浑身一颤,仿佛有根温线从脐中直窜后腰,方才热敷过的地方倏地腾起股细流般的热意。
炭盆里的松木“爆”出个火星,映得窗纸上的冰棱忽明忽暗。叶承天盯着汉子后腰的青黑已退至巴掌大小,那里的皮肤虽仍泛着淡紫,却终于有了活物的温度——就像被斧子砍伤的柏树枝,在伤口处慢慢渗出能自愈的树脂。“当年在太白山见过老猎户治冻僵的腰腿,”他擦净手背上沾的肉桂粉,指尖留香竟比寻常桂皮多了份清冽,“他们用雪埋过的杜松子酒揉穴位,说酒能行药气,雪能引药入络。如今咱们用黄酒调肉桂,正是借酒的辛散破血中寒凝,凭肉桂的环纹困住逃逸的阳气。”
汉子忽然指着窗台上的附子块:“叶大夫,那药块上的裂纹,咋跟我刚才疼的地方一个样?”叶承天转头望去,只见煨过的附子表皮裂成五瓣,恰似腰椎的五节椎体——原来这味禀纯阳的药石,在成型时便暗合人体骨节的数目。他忽然想起《本草经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