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院门,汪泽瀚就快步迎了上来,手里还拎着件簇新的暗红马褂,急声道:“可算把你盼来了,江湖救急!”说着就把马褂往云新阳身上比了比,“有个伴郎突然闹起肚子,疼得直不起腰,正好他的个头身材跟你几乎一模一样,只能临时让你顶替一下了!快拿过去换上,迎亲队伍一刻钟后就要出发了!”
云新阳愣了愣,忽然想起以前杨家宝跟他开玩笑,说本想请他当伴郎,又怕他模样太俊抢了新郎风头的话,便迟疑地问:“这事……你跟杨师兄商量过了吗?”
汪泽瀚忍不住笑了:“当然说了!他听完还乐了,说这叫‘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呢!”
“就不能换个人吗?”云新阳还是有些无奈,真要是抢了新郎的风头,那多不合时宜。
“放心吧,伴郎足足有六个呢!你就走在最后一个,到时候头稍微低一点,保准不显眼。”汪泽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他没法子,只得接过马褂往身上套。新郎穿的是一身大红色长袍,为了胸前戴的大红花更加显眼,外面还罩着件黑色马褂;伴郎服就简单多了,只需在自己衣服外面套件暗红马褂就行。
他今日穿的是件墨绿色锦缎长袍,配上这暗红马褂,倒真不怎么扎眼。可他没见识过大户人家的婚礼流程,心里没底的他跟揣了只兔子似的,心怦怦直跳——何况当伴郎这活计,他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呀”,万一出了岔子,丢的不光是自己的脸,还得搅了杨师兄的好日子。
汪泽瀚是新科举人,自然要站在伴郎团最前面的显眼位置,他就算有疑问也没法子问。云新阳打定主意,今天就死死跟着前面的伴郎,人家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这时,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主动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我是今日新郎官的表弟。汪举人说你是他们的同窗好友,特意交代我,说你年纪小,让我多照看你几分,别让你受了委屈。”
云新阳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兄台!在下姓云,名新阳,虚龄十四,不知该如何称呼兄台?”
“我姓谢,单名一个邈字,虚长你三岁,今年十七。”
“谢兄好!”
“云老弟客气了。”
正说着,外面忽然有人高声喊:“都准备好了吗?走了走了,到前院集合!”
谢邈冲云新阳示意了一下,二人跟着众人来到大门口。只见门口早已挤得满满当当:几十个精壮汉子抬着描金漆红的聘礼箱子,鼓乐队的人抱着唢呐、锣鼓站在一旁,还有八个轿夫围着一顶绣着“囍”字的花轿候着。很快,小厮牵来一匹神骏的枣红色大马,杨家宝一身喜服,精神抖擞地跨上马鞍。司仪手挥红绸,高声唱喏:“出发——”
鼓乐声瞬间响成一片,杨家宝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六个伴郎分两侧跟在稍后的位置,云新阳紧紧跟在谢邈身后。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花轿、聘礼队伍浩浩荡荡,在街面上拖出老长一截。路边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有说有笑地指点着。一开始云新阳还紧张得手心冒汗,可看着这热闹的阵仗,有种小时候大哥娶亲时,他和二哥抬着鱼在队伍里面,在大刘庄里被乡邻们围着看的感觉,心里反倒渐渐放松了一些。
走走停停,大约走了快半个时辰,迎亲队伍到了新娘家门口。跟乡下迎亲时总要“堵大门讨喜”不同,新娘家的大门敞开着,见队伍来了,立刻有人点燃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中,众人顺利进了院子。
杨家的人忙着跟新娘家交接彩礼,谢邈凑到云新阳身边,低声笑道:“看你额头都冒细汗了,是不是头一回当伴郎?”
云新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以前年纪小,跟着家里人参加婚礼,都是在一旁凑凑热闹的。”
谢邈朝新郎身边的汪泽瀚和另一个衣着光鲜的伴郎努了努嘴:“刚才时间紧,没跟你细说。这伴郎啊,其实也分三六九等——汪举人是新科才子,另一位是新郎家的堂弟,他们才是正经办事的;咱们俩就是滥竽充个数,跟着走走流程,撑撑场面就行,懂不懂规矩都无所谓,跟看热闹也差不了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