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之上,破败的乌篷船剧烈摇晃。
老鲤头枯槁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死死攥着“鬼见愁”
钩柄缠绕的血绳。
巨大的青铜莲瓣残骸半浮半沉,冰冷的江水哗啦啦流淌冲刷着其上古老的符文。
粘附在残骸上的那片暗红丝帛碎片,被乌黑的钩尖刺穿,正出微弱却尖锐的嗡鸣,仿佛垂死毒虫的挣扎。
指尖那细微的红点,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
一股冰寒彻骨、又带着深入骨髓悲伤的意念,正沿着他的血脉疯狂侵蚀!
这不是毒素,而是苏婉儿烙印最后余韵凝聚的情孽针!
它无视血肉阻隔,直刺魂魄本源!
“呃啊——!”
老鲤头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浑浊的老眼瞬间被染上一层诡异的粉红色光晕。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意识中爆炸式涌现:
阳光刺眼的午后,雕花窗棂下,青年纪辰(前世)温柔地将一枚殷红如血的玛瑙簪插入苏婉儿髻。
她的笑容明媚,眼底却藏着对未来的忧虑。
阴暗潮湿的地窖,烛火摇曳。
纪辰(另一世)面无表情,指间捏着一枚蠕动着的、布满诡异符文的道蛊卵,缓缓按向苏婉儿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太阳穴!
她眼中的光,在蛊卵嵌入皮肉的瞬间,彻底熄灭。
无生殿的汞池中,《十三世婚契》沉浮。
血蚕娘子(苏婉儿残念聚合体)银丝缠绕纪辰脚踝,出无声的控诉:“这梁柱,皆是你十二世佛魔骨所铸!”
那声音里的绝望与恨意,几乎要撕裂时空!
这些画面并非连贯的记忆,而是苏婉儿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痛苦与情感碎片,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钝刀,狠狠剐蹭着老鲤头早已麻木腐朽的灵魂!
他一生打捞沉尸怨物,自以为见惯生死麻木不仁,此刻却被这纯粹到极致的“情孽”
灼烧得魂灵欲裂!
“滚…滚出去!”
他嘶吼着,另一只枯手疯狂抓挠着被刺入的右臂,指甲深陷皮肉,留下道道血痕,试图将那冰寒的意念挖出!
然而,那粉红的情孽针早已融入血脉,化作亿万细丝,缠绕上他的神经、骨髓、乃至意识深处那点仅存的自我!
更恐怖的是,这股源自苏婉儿的悲伤与执念,如同火星,点燃了他体内积郁百年、因长期接触江底怨物而沉积的阴煞尸毒!
灰黑色的尸毒气息从他七窍、毛孔中丝丝缕缕渗出,与入侵的粉红情孽丝线疯狂纠缠、冲突!
他的身体成了两种剧毒力量的战场!
皮肤下,青黑色的尸毒脉络与粉红色的情孽丝网如同两条搏杀的毒蛇,在皮下疯狂蠕动、凸起!
半边脸笼罩在尸毒的青黑死气中,半边脸却被情孽的粉红悲伤侵蚀,表情扭曲得如同地狱恶鬼!
他的意识在情孽带来的锥心剧痛与尸毒腐蚀的麻木僵死中反复撕扯,濒临崩溃!
“嗬…嗬…”
他喉咙里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死死盯住腰间的旧葫芦。
那葫芦口崩开一线的缝隙中,渗出的冰冷恶意气息,此刻竟成了他混乱意识中唯一的“锚点”
!
嗡——!
腰间的旧葫芦震动得越剧烈!
塞住葫芦口的暗红色血绳,在内部狂暴力量的冲击下,又自行崩开了一寸!
缝隙扩大,一股更加浓郁、粘稠的冰冷气息喷涌而出!
这股气息,不再是单纯的恶意。
它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亿万虫卵在黏液中孵化的滑腻感,一种深埋地底亿万年的腐殖土腥气,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玉质光泽的寒意!
透过崩开的缝隙,葫芦内部并非漆黑一片。
借着船头昏黄的鱼皮灯光,隐约可见葫芦内壁上,布满了细密如蛛网的暗金色血管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
而在葫芦底部,浸泡在粘稠如尸油的墨绿色液体中的,